席散后,李望送裴玉衡回青花酒店。
他没有上楼。
关上房门后,玉衡会大哭一场。他存心让她发泄。
他为自己对玉衡的了解而吃惊。真的,他了解她,比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更了解,就好像他一直都生活在她周围,已经默默观察了她二十多年。
回家时,李望特地在楼下买了母亲最爱吃的火龙果才上楼,却看见方方正在沏茶。这方方最近就像长在他家了一样,每次都拂袖甩门不欢而散,可是隔一天又没事人一样出现。这样大方不计较的女孩子也许难得,但李望还是喜欢女孩子矜持。
他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一声:“来啦?”
方方解下围裙笑:“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饭刚熟茶正香,就差你这兜水果了。”
坐下来,李母不免要打听葬礼情况:“听方方说,那死者家属还很年轻,好在没有孩子,不然寡妇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李望十分刺耳,不愿母亲用这样的口吻谈论玉衡,闷声说:“她很坚强,会没事的。”
“你懂什么?男人坚强是铜胳膊铁腿儿,只要能挑能抬能走能跳,就没什么事难得倒;女人不一样,女人再强,也是纸糊的灯笼蜡点的亮儿,一阵风就破了灭了,全是虚的。”
“所以妈最能干,妈是千年铁塔,醒世明灯,风大浪大都不怕。”李望半真半假地说,“妈,要是我把你的话都记下来,说不定能弄成一本语录,多少至理名言啊。”
“你少拍我马屁。”李母趁机念经,“你要真心疼我,就早点成家,找个媳妇儿,让我死了也闭得上眼。”
李望不想忤逆,可是这套妈妈经听得实在耳窝起茧。他不禁如坐针毡。
难得方方肯主动转移话题:“伯母这味三丝炒肉最难得,我平时很怕吃肉的,可是这菜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傻孩子,那是用腌腊肉的法子略微腌过才下锅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讲究节食,都不喜欢吃肉,特地过了油才炒的。”
“这法子可不能随便跟人说,不然饭店师傅会偷师的。”
方方舌灿莲花,哄得李母十分高兴,吃完饭且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我得早点走。伯母,改天再来看你。”
李望忙说:“我送你。”
李母大乐:“方方帮我忙了这半天了,哪里还用你收拾?你们走吧,我慢慢收拾。”
两个人终于又并肩走在路灯下,灯光把他们的影子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李望见方方半日无语,反倒不习惯,主动找话说:“下午局里没什么事吧?”
“上头有文件,说最近省里组织优秀警员搞特训。”方方扮淑女小见成效,心中大乐,却还是忘不了卖关子,故作神秘地说,“你猜蒋头会推荐谁去?”
“不知道。”
依方方的脾气,原本要说“让你猜你就猜嘛”,转念想起叶英的话,觉得还是话少为贵,遂简截说:“是你。”
“我不去。”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喜欢研究那些微表情微反应啊,罪犯性格侧写啊,还有什么基本演绎法之类的东西吗?现在有机会了,据说这次特训会请到多位美国犯罪专家来讲座,别人争还争不到的好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