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握着叶英的手,又有了那种亲切得入心入肺的感觉。
她忍不住说:“可惜下雨,看不到日落。”
叶英恍若未闻,指点着山下的油菜田说:“的确时间不对,如果在春天三四月来,油菜花盛开的季节,从这里望过去一片金黄,那才美呢。”
“楚雄从没跟我说起这里,一定是怕我缠着他要来写生。”
“那是一定的,婺源一步一画,你会喜欢。”
下山时,玉衡脚下失滑,叶英用力一扯,将她拥在怀中,双臂用力,越抱越紧。玉衡觉得窒息,却无限欢愉,伏在他胸前倾听那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好不真实,她喃喃唤:“楚雄,楚雄。”
叶英猛然醒来,忙将她松开。
雨水和着泪水流下来。回程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晚上,玉衡一直听到雨声,似真似梦,好像还坐在叶英的车上,跟他一路摇摇晃晃东行,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是一个知足的人,你有什么愿望?”
梦里,她只想紧紧拥抱他,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宁可从此不醒。
这可算一个绮梦?
叶英没有再打电话来,玉衡拥着被坐在床上,默默听雨,若有所期,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等候什么。或许,只是等待天晴?
直到楚雄下葬,雨一直没有停。
封穴前,玉衡剪下自己一缕头发,随骨灰一同入土。结发夫妻。这是表示殉葬的一种代替。玉衡身体的一部分随亡者一同入土,地老天荒。
叶英悚然动容。
在火葬礼上不动声色的他,此刻忽然落泪。
然后他便走了,甚至没有向村长道声谢,也未同玉衡正式告辞。他好似巴不得尽快与这个古老村落脱离关系,最好从此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葬礼一结束,村民便开始七嘴八舌:“这叶家老大太不像话,进了城,不认人了。见了乡里乡亲,连招呼也懒得打,我跟他说上次打麻将还输我几十块钱呢,他拿出钱包来递给我一百块就走,就像怕谁讹了他似的。”
“谁说不是?对亲弟弟都不过如此,何况邻居?”
“倒是那做媳妇的真没话说,来了几天,伤心得死去活来,眼看着整个人瘦一圈。”
“也只是眼前人情罢了。她那么年轻,又漂亮,还怕找不着?这不是从前了,哪还有贞节烈妇?你们看着吧,最多三两个月就得另结新欢,什么夫妻恩情,还不是转眼就忘?”
“人死如灯灭啊。”
乡邻们念叨着这些家长里短,最后总是要发出关于生死永恒的大感叹来,各个都成了哲人。
终于连通济客栈的老板娘都听不下去,同玉衡说:“这些人真奇怪,叶老大那么冷淡,他们骂人家没人味儿;你这样伤心,他们又说虚情假意难长久。到底要人怎么样呢?”
玉衡倒不在意:“日子那么长,说说闲话容易过,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