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把剩余的饼干和桃子全部吃掉,然后去冲凉。水是温的,我闭着眼睛在淋浴中站了好一会儿,身体才感到凉爽,皮肉渐渐失去了质量,变得像玻璃般透明,最后只剩下孤独感,如一块黑铁卡在心里。试着随便想点什么,忽略它的存在,那个我一直不愿理会的问题像毛线团一样蹦了出来,佳萌为什么会虐猫呢?追着这个毛线团,视频中的那只小猫也跳进了我的脑海。
我明白自己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我无法解救视频中的小猫,但就是忍不住去想。我想到了顾淑淑、张君雅、江若茗、江友诚和他的亡妻,还有佳萌曾经给我讲过的她自己的故事,以及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想来想去,思绪总是会回到江友诚的身上,围着他打转。章白羽的经历说明了一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很复杂。纠结混乱的情感,悲伤离奇的事件,痛苦漫长的过程,似乎是答案的要素。如此看来,虽然不能肯定她和江友诚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就是她虐猫的全部原因,但至少是一部分。想到这里,我的心底涌起一股纷乱的情感,惆怅、痛心、遗憾、悲伤,还有嫉妒,最后,它们全部变成了孤独。这样的思考和推论对于我和她现在的境地又有什么意义呢?我问自己。没有意义,一点也没有。我清空了脑袋里的想法,拿起洗发露,开始洗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起初,我没太在意,以为是别人家。如果是董佳世,他会自己开门进来,他有钥匙。他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如果是佳萌,她一定会喊我。过了大概一分钟,敲门声还在继续。我关掉淋浴,仔细听了听。那是一种让人厌烦的单调噪声,不轻不重,没有节奏变化,好像打算一路敲下去,或者有人开门,或者把门敲破。是在敲我家的门。我的心里一阵悸动,说不准是佳萌呢。擦了擦头发,匆匆裹了浴巾,走到门前从猫眼向外张望,没有人。敲门声却还在继续。我试探着问:谁?没人应声。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回答。我紧了紧浴巾,推开门,一条细胳膊从门缝中一晃而过。胳膊的主人靠着墙站在门的左侧,是那个怪女孩儿张君雅。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斜挎着一个棕色的皮包,左手夹着一支香烟。她旁若无人地吸着烟,并没有说话或者进门的意思。
我猜不出她的来意。这样直接找上门的举动令人生气。
“有事儿?”我不客气地问。
“昨天,你说你女朋友失踪了,是吧?”她吸一口烟,熟练地吐向前方,一副我就知道她会失踪的模样。
我抑制住想要拿掉她手上香烟的冲动。
“对。”
“让开。”说完,她慢悠悠地转过身,站到门前,看着我,面无表情,“我要进去。”她掸了掸烟灰。
“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好像嘴唇上沾了什么细小的东西,然后轻轻吐了一下。眼睛盯着我的前胸,并不言语。
“进来可以,先把烟熄掉,我家不许抽烟。”我只围了一条浴巾,不适合总站在门口。也许她真的知道什么,让她进来也无妨。
“前天下午,将近5点钟,她离开了家。”
“你怎么知道的?”
“让开。”
她深谙讨价还价之道。我侧身让她进到室内,在她身后关上门。
“你认识佳萌?”我问。
她没回答,也没有换拖鞋,径直走进客厅。我跟进去。
“你怎么知道她离开家的时间?”
她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站在沙发前把房间查看一圈,然后抱着包坐下。
“有烟灰缸吗?”
虽然家里没人抽烟,佳萌还是备了一个很大的四方形的玻璃烟灰缸,平时就放在茶几下面的隔层里。我俯下身子去寻找,有“小雨伞”的盒子,却不见烟灰缸。也许因为总也不用,佳萌把它收到别处去了。
张君雅已经抽了一张纸巾铺在茶几上,将烟灰弹在上面。相比之前的行为,这是她最讲礼貌的做法了。只好由她去了。
“你那天下午见过她?”
“见过。”
“在哪?”
我环抱双臂站到电视机前面。
她吸了一口烟,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她皱起眉头,厌烦地说。
我在洗澡,她突然上门,抛出一个让我焦心的话题之后又故作深沉,反而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想撵她出去,可一想到她可能真的知道佳萌的消息,便忍住了。她说得也有道理,只围了浴巾确实不太方便。
我到卧室快速穿好短裤和t恤,重新走回客厅站到她的对面。
“现在可以说了吧,那天下午你在哪见过她?”
“凭什么你问我就告诉你?”
“不想告诉我为什么来找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我可以告诉你,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要什么?钱吗?”如果她能帮我找到佳萌,或者提供有用的线索,就算她不要,我也会付给她酬金。
“你爱她吗?”
“爱。”
“非常爱?”
“非常爱。”
“如果她背叛你了,你会原谅她吗?”
“会。”
我意识到,她想主导这场谈话。她抱着一个目的而来,只有达到目的,她才会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她不会背叛我。”
她讥讽地哼了一声,让我有点恼火。
“这么说你觉得你了解她?”
我当然了解她。我承认我并不了解她的全部,比如,猫的部分,但我了解她的本质。她很复杂——谁不复杂呢,有不那么好的一面,但她的本质是善良的纯真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这不关你的事儿。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还有你想要多少钱。”
“你怎么认识江若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