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泪不满地扁嘴,一脸的怨念,奈何小凤凰平素心肠软是个好说话的,但涉及到他的安全总是十分谨慎,丝毫不肯退让,心知耍赖不成,只得无聊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第二十八次叹气。
见男人像极了讨不到糖的小孩,把‘我在跟你闹别扭’写在脸上,花念夙不觉莞尔,拿出一个木盒递到他跟前,笑着哄道:“父王,别生气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君无泪赌气不看他,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轻轻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不大的木盒,做工普通,不见如何稀奇,不由挑了挑眉毛:“这是何物?你拿得如此小心翼翼?”
花念夙像是回忆起什么,望向他的眼神愈发温柔,然而神情似是悲伤:“打开看看,你定会喜欢的。”
君无泪疑惑地接过木盒,打开了盖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香囊,拿出来就着灯火看了看,只见香囊上针脚错乱,看得出绣的人经常扎错地方。
绸布上歪歪扭扭的绣着一只金羽凤凰,栖息在一片桃花丛中,金色的羽翼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尾翎处隐约有几滴深褐色的印子。翻过来,香囊的背面还被绣上了一个小小的‘泪’字。
男人拿起香囊左右摸了摸,轻轻‘咦’了一声,解开绑在香囊上的绸线,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了一绺用红绳捆好的白发,忽然静默了下来。
花念夙望向他掌心中的白发,想起晚饭前宋妈亲手把这个木盒交给自己时说的话,仿佛一瞬间又看到那个如水一般恬静淡然的男子……
受过伤后,男子腰上吃不住力,绑腰的夹板也没敢撤,坐的久了还是会疼的钻心。他轻轻挪动了下身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又继续绣手中的香囊,那双细瘦冒着青筋的手一次次摸索着,笨拙地走针。
针头尖细,总会扎伤手指,他却仿若不觉,血珠顺着针尖滴下,落在香囊上,在凤凰的尾翎处染上了几滴深红。
他目不能视,总是后知后觉,伸手摸了摸,只得手忙脚乱地找布擦拭,不小心碰翻了盛满绣线的簸箕,七彩的线团掉到地上滚作一团,又是笨手笨脚好一番摸索挑拣,累得脸色发青气喘吁吁,手抖得厉害,好几次下针扎错了位置。
宋妈站在窗外朝里看了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十月初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男子极其畏寒,宋妈早早就在屋中烧起了几盆旺旺的炭火。室外寒风呼啸,室内暖意融融,临窗的小火炉上正煨着一锅药,药香满室。
宋妈按男子的吩咐取来了东西,轻手轻脚地将他从榻上扶起来,忙又为他添了件棉衣。
男子病得恍惚,连坐都坐不稳,只得歪靠在软枕上,在一豆昏黄摇晃的烛光下依旧是眉目如画,却没有了生机血色,脸颊苍白瘦削,一双肩胛更是嶙峋,即使穿着臃肿的冬衣,也无法掩盖一身支离的病骨。他费力地抬了抬手,想要握住什么,却不辨方向,宋妈忙把剪刀和细绳递到他手上。
温和的冲她点了点头,男子颤颤巍巍的支起身子,拈住自己垂在肩头的白发,随意剪下了一缕,用一根红色细绳扎紧后,装进了绣好的香囊里,反复用手轻轻触摸,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唇边慢慢扯出一个极浅却极柔的微笑。那一刻,他被折磨得灰败的脸庞,竟焕生出一抹明艳的光彩。
香囊上绣着一只金羽凤凰,栖息在一片桃花丛中,绣工很是蹩脚,男子绣得磨磨蹭蹭,耗尽了心神,花了足足两年半才完成……
这时,街头巷尾,爆竹声声,震耳欲聋。
午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