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打从进屋就垂着眼皮,现下听到吩咐,忙抱着孩子往里间去。
虽知裴瑕不会进来,但沈玉娇还是放下了半边床帐,才解了衣襟喂孩子。
嬷嬷方才在外头?她轻声问。
奶娘点头应着:是。沈玉娇心下叹口气,晚些怕是又要被念叨了。嬷嬷哪都好,就是规矩多。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世家大族都是这样,可也不知怎么了,时不时便冒出一种束手束脚之感。
孩子吃饱后,便被抱了出去。
沈玉娇放下兜衣,刚要吩咐婢子进来伺候,便听帘后一阵脚步声。
系带的动作稍顿,抬眼看去,梳洗完毕的裴瑕缓步入内,乌发玉带,青衫落拓,面如冠玉
十日前的淤青,如今都散了,又恢复从前的白皙无暇。
孩儿又长大了些。他朝床边走来。
沈玉娇回过神,嘴里应着是,手中匆匆系好,又将襟口掩了掩:奶娘说,这个时候的孩子长得最快。
她说完,他没接话,抬起头,见男人视线落在榻边的一方帕子上。
烟霞色的绣花帕子,洇着些可疑的湿痕。
她脸上一红,假装去挽帐子,忙将那拭乳的帕子塞到枕头底下:郎君怎么不多陪陪孩子?在贡院待了这么久,难道不想他?
裴瑕见她这羞窘模样,也反应过来那帕子作何用,眸色暗了暗,他偏过脸:想。
想孩儿,更常想起她。
那郎君可有替孩儿想好名字?
沈玉娇穿戴齐整,从床边下来,走到墙角的黄花梨雕花衣橱,取了件素雅宽大的春日裙衫,自顾自穿着。
裴瑕在榻边坐下,倒了杯清茶:想了几个字,却不知挑哪个好。
郎君想的,定然都是好字。
玉娘可有想法?裴瑕问。
沈玉娇理着袍袖的动作一顿,而后低着头,继续整理:郎君想了便是。
裴瑕分明看到她那刻迟疑,沉吟道:你是孩儿的母亲,辛苦怀胎十月,此番又冒死将他诞下,孩儿的名字,自是以你心意为主。
沈玉娇默了默,还是摇头:郎君取吧。
玉娘有何顾虑?
人太敏锐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见裴瑕定定看来的目光,她无奈抿了抿唇,走到他面前,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写下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