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桦不太愿意听爹爹啰里啰嗦的长篇大论,又一次打断爹爹的话:“爹,您还知道刘备三顾茅庐的典故啊。”
易南坪虽然没上过学,但是,已到暮年的老人,多多少少有点爱吹嘘一下自己:“你莫要看我没文化,不识字,有些典故我还是懂得的。”
致桦好奇地问:“爹啊,您是怎么熟悉《三国》里的人物故事的?”
易南坪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听书看戏啊,之前村子里每年春节都要请说书的班子来村里说书,我每次都没有漏掉过,可喜欢听书了,可以长见识的。你小的时候,也到书场听过的。”
致桦笑着说:“嗨,我那时候听的书,全是一个公式,主人公最开始怎么怎么凄惨,然后就是有出息了,曾经在主人公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后来遭殃了。总之,永远是一个主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爹爹,您说是不是啊。听多了就没有意思。好在后来就没有了。”
易南坪有点惋惜地说:“是啊,这书说着说着就没有了。我们不识字的人,只能靠别人说给我们听啰。以前有文化的人极少极少。现在,你们都上学,可以自己看书,还自由,所以,讲书的失业了。”
这话题一说就说远了。致桦可不爱,就把话题又拉回来了:“爹,您说要把书传给我,到底需要办些什么仪式啊?”
易南坪见女儿很认真的样子,这才跟女儿说:“当初师傅传书给我的时候,我可不敢马虎的,全按师傅的要求照办,这才把书传给我了。”
致桦问:“那您的意思是,也要像您当初接书时的方式来啰?”
“这个肯定了。这是对这本书的尊重。这也是最起码的要求吧。”易南坪回答女儿。
致桦只是一本正经地问:“爹爹快说说当初您接书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仪式。”
易南坪看着女儿着急的样子,也不卖关子了,一规一矩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像刘备请诸葛一样,斋戒三日,你做得到么?”
致桦一听这话就笑了:“这有何难,小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过年几天吃肉以外,其它时间都在吃斋,这有什么做不到的。难不倒我。”
易南坪见女儿真心求书,心里很是高兴:“只要你做得到,书就是你的了。”
致桦学着京戏里道万福的样子,给爹爹弯身道福:“女儿先谢过爹爹。”
逗得易南坪哈哈大笑。父女俩欢乐的笑声,充满了满是年代感的老房子里。
老房子还是老样子,别人家的房子因儿子结婚成家,早就盖上新楼房了。致桦是家中的独生女,又是远嫁,没有必要更新换代,也没有能力再做房子,这老宅还是致桦的亲生母亲的唯一遗产。
老宅做起来的时候,在当时还算很不错的,比别人家的六根柱子六根梁的房子要大,这老宅是七根柱子。最起码在做的时候,算得上有实力的。
为何住在里面的,真正的女主人不长寿呢?
其实,女孩子在娘家的宅基地上做房子,并且住在里面生儿育女的,就算是招的女婿了。
即使招女婿,做房子,最好离开娘家的宅基地,至少不能在娘家老宅的基地上做,这样才有可能兴旺发达。
古代有财主家里只生女孩子,然后就是招女婿,结果还是生女儿,并且还是独生女,这就是宅基地的原因。
后面会提到生男生女的原因,这里只讲房子。
再说易致桦也是快到花甲的女人了,岁月的沉淀,遇事再也不是年轻时的风风火火,慢节奏的处事方式逐渐形成,与爹爹一番言语热闹之后,就问父亲:“爹,那我就在家里多住几天,听爹爹的,诚心诚意,斋戒三日,然后,沐浴更衣,毕恭毕敬地跪拜接书。”
易南坪喜不自胜:“我娃儿悟性极好,看来,书是传对人了。”
致桦同样也是喜不自胜:“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沾荤腥。不过,我现在就不沾荤腥了。”
易南坪欣慰至极,见时间也不早了,跟女儿交代一声:“就这样说好了,你就早点睡吧,也不早了,三天,我也陪着我的娃儿一起斋戒三日。”
就这样说好了,三天之后,易南坪按照师傅传书时方式一样,真就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
致桦呢,因为是在娘家,换洗的衣服并没有带,原计划过一两天就返回省城的,所以只带了睡衣之类的。
好在有三天的时间,将就着把外衣先换下来洗得个干干净净的,临时穿娘的衣服,到第三再穿上自己的干净衣服。
三天的时间里,致桦哪里都没去,就陪着爹爹和娘,在自家菜园子里,掰弄一下新鲜蔬菜。
也是哦,除去了生活琐碎,又吃着自己种的小菜,似乎什么奢望都没有了,仿佛连空气都是安静的,难怪那些远离了世俗欲望的出家人,能够真正做到与世无争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吃素沉默,也是一种享受哦。
“我可不可以出家做尼姑呢?”易致桦突发奇想。
幻想归幻想,目前还是把宝贝奇书承接下来再说。
三天的斋戒完毕,第四天的早上,致桦见堂屋有动静,知道爹爹起来了,连忙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一番收妆,穿戴整齐出房。
来到堂屋,爹爹正在摆香案,那本传说中的“天书”,用一种黄牛皮纸包着,已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也不知道爹爹从哪里搬出来一个香案盒,一把香,黄表纸,香案盒里面装满了香灰,上面可以插香,父亲把香案盒摆好了之后,就跪在摆好的香案前,拿出三根香,用打火机把香烧燃了,用右手把燃烧的香一转,那火苗就没有,再把已点着的三根香插在香案盒里,然后,拿起黄表纸,也是三张,用打火机点燃后,拿在手上慢慢等着黄表纸烧完,快要烧到手上时,把那最后燃烧的黄表纸往空中一抛,剩下的黄表纸在半空中很快就烧没了,最后再双手合掌,叩首三拜,这才从跪着的圆形垫子上起身。
父亲做完这些,对站在旁边的女儿说:“你就按我刚才拜的,你也照样拜一遍。”
致桦见八十多岁的爹爹如此肃敬,哪里敢马虎,也不敢说话,静静地走到香案盒跟前,学着爹爹刚才的举动,跪在香案前,先从那一把香里抽出三根香来,用打火机点燃后,右手从左手里接过燃烧的三根香,在空中转了一圈,燃烧的火苗灭了,再把烧着的香插在香案盒里,然后按照爹爹刚才做的,又拿起三张黄表纸,用打火机点燃了拿在手上烧,烧到最后一点时,往空中一抛,那黄表纸在半空中就烧烬了。
做完这些,致桦也学着爹爹的样子,双手合掌,举过头顶,向香案盒一拜,再拜,三拜。三拜完毕,致桦这才慢慢地,从跪在的圆垫子上起来。退到一边。
易南坪见女儿很是虔诚,心里非常满意,表情有点严肃地望着女儿说:“我今天把这宝贝传给你,希望我娃儿好好珍惜,从此,你就会有特殊的本领了。”
说完,易南坪从桌上拿起那本宝贝书,亲手交到致桦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