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越发卑微,长揖不起哀哀求饶,见来人似是不想放过他,又是掏出十余铜子低头奉上。
“日后小心着些,别是瞎了眼”,接过铜子,骂了一声衙役就出了门。
申文卿见衙役是李岩,正要伸手招呼,秦二壮忙是扯了他后退几步,李岩看了两人一眼,嘴角一撇,匆匆而去。
两人会意,赶了牛车往慢慢东去,牛老三狠狠呸了一声,盯着几人的方向,吐出一口浓痰,“驴操王八盖的杂碎,你等来日的......”。
走了不过半刻,东街有个茶馆,门前的竖幡被风吹成了一团,绕着竿缠了几圈,迎门(迎客)正拿着竹挑,二楼窗户开了道缝,“小驴儿,来客了,你也不招呼,瞎撩什么?”
迎门忙是放下竹竿,满脸堆笑,“二位大爷,是李爷请的贵客?”点两人点头,半弯着腰上前牵过牛绳,笑道,“咱馆旁边停得了车马,两位大爷只管交给小的,等会小的给咱这牛上些草料,保管伺候好,您二位且上楼去,万万不会丢了您的贵物”。
申文卿道谢,和秦二壮进了茶馆,跑堂的赶紧上前,虚引两人上了二楼,李岩站在房门口伸手招呼两人。
三人坐定,跑堂上了清茶,又放上几碟干果点心,笑言慢用便掩门而出。
“你何时学会了这般酸儒作风,竟喝起树叶来?”申文卿皱着眉头吐了几口芽茶叶,“跑到茶馆没得浪费银钱,你如今是正差,衙内哪里找不到咱三人说话的地?”说罢赶紧抓了颗杏脯润喉压苦。
“咳”,李岩愁眉苦脸,“这茶苦汲汲的,喝不惯又能怎办?衙里上下都得跟着王衙内行事,说是雅事”,喝了一口清茶又是皱眉,过了一会道,“想来两位哥哥来寻我,是为了朱大的事,在衙里说话怕让人传到衙内耳朵里”。
怎么又扯出个衙内,两人心中都觉得不妙,李岩叹了口气继续道,“若不是我今日守值,朱大今日可就遭了大罪”,说罢就将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两人听后大惊失色,“衙内这般作风,大老爷不管?也不怕将来惹出祸事?”这才半年时间,王衙可算是祸祸了整个县城。
听得秦二壮这话,李岩嘿嘿笑了两声,“管?二哥你是不知道,咱这位衙内,离谱的事多着呢,这桩桩件件又算的什么?”
“最离谱的是什么事?”申文卿知道朱大郎得李岩照顾,不过是受了皮外伤,也就不在意,而是起了八卦心。
“咳,咱这衙内原是有正妻,如今这院里藏得是得宠的小妾”,说着起身打开房门四处瞅了一眼。
压低声音,“听说王衙内在府里求学时,请了女班在家唱戏,后来听头角唱的几折好戏,便花了八百两纳回家去了”。
“八百两?”申文卿瞪着双眼,“他娘的得美成啥样?难不成像那戏里唱的,‘翠眉峰,柳叶弯,乌绫帕罩云鬟暗,春纤笋鲜,金莲藕尖’......”。
他捏着嗓子还没唱完,就被秦二壮打了胳膊,申文卿猛地收回色象,咽了一口唾沫,傻笑几声,怎地忘了今日他连襟也来了。
李岩笑着指了指申文卿,“来日嫂嫂问我,我必实言相告”,申文卿忙是讨饶,“你快住嘴吧,如今你嫂嫂还有几月生产,别是惹出祸事来,你可就喝不得你侄儿的喜酒了”。
李岩也不过是逗逗闷子,人家正经连襟还在呢,关他何事?取笑一番,李岩正色道,“说起来朱大这事还就是这小妾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