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军官全都挺身起立,抱拳在胸,轰然领命:“谨遵将军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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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平海、清灵两军偃旗息鼓,远远绕出一个大圈,避开了沉睡中的妫州城向东北方向挺进。
天上的铅云虽然已经看不见轮廓,但是从它把月光星光都遮蔽得踪影全无的情景中,人们就不难推断出,这乌云是越发得浓厚,也越发得大了。
根据梁海多年驻守关外的经验来看,这老天正在酝酿一场雨,而且雨势绝不会太小!但是具体会在哪一天爆发出来,这却说不大准,兴许是今夜,兴许要挨到明日,就算等到后天才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种绝无大风的天气里,这云聚得越久,雨就下得越大,如果真等到后天才下的话,那说不定连眼前三丈远的事物也观瞧不清!
看来草原的脾气与大海倒是有几分相似的——一样的不可捉摸,一样的暴烈成性。
梁海的话一出口,大部分人便都担忧起来。他们如今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砖石立脚,万一真来了大雨,那可是叫人受大罪的事情!
但是陆鸿却与他们的想法恰恰相反。
他甚至期盼
这雨下得越晚越好、越大越好——他正好可以借着这场大雨的掩护,将守在广边军大寨的八千契丹军杀个措手不及!
五月十九,大军赶了将近六十里路,在一个叫做“双荣甸”的地方遭遇了奚人部族,赵大成带着骑旅与赵清德的步军二旅追杀堵截,只用了两刻时辰,便将这个千把人的部落干净利落地屠杀殆尽。
陆鸿便下令在此地稍作休整,将奚人携带的口粮分食一空。
傍晚时分继续上路,五月二十险些遭遇两股契丹的哨骑,都被斥候营带着大军绕了过去。
五月廿一,陆鸿带着大军终于在距离广边军大寨十里处一个隆起的草甸子后面安营扎寨,并且抓紧时间吃饱喝足,作最后一次休息……
此时那场预期的大雨仍然没有到来的意思,陆鸿背着手站在营地里,远远瞧见三流子骑马回来,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倒头便睡。
他们一路走来,斥候营的任务最重,责任也是最大,因此这几日陆鸿瞧在眼里,也知道三流子快要达到极限了。
这小子虽然平日里干起活来喊苦喊累,但是真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却从来都是咬着牙默默坚持。陆鸿向身边的小王正说道:“给你三哥拿件毯子。”
王正轻声答应,转身便从帐里将自己铺盖的毡被取了出来,走过去轻手轻脚地盖在三流子身上。
此时营地里除了必要值守的哨兵之外,其他人已经全部钻进帐里呼呼大睡了,大军接连赶了两天的路程,每日休息不足两个时辰,谁都是疲累不堪。
昨天一旅和二旅夹击那个奚人部落时,陆鸿就明显得看出来,虽然结果是大获全胜,但那是仗着出其不意与人数上的优势,赵清德的步旅在进攻时显然已经颇为迟钝了!
这种状态想要将损失降到最小而拿下广边军大寨,显然是痴心妄想……
陆鸿心中虽然担忧焦虑,却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强打着精神四处巡视,看见醒着的下属便轻声勉励两句,整整花了两刻才将一大片营地转完,等他回到自己的军帐前面时,天空却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雨点。
睡在地上的三流子突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嘴里喋喋不休地斥骂着:“日娘瘟的,这破屋咋又漏水了!地主家也没间敞亮的柴房吗?”
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三河镇的地主家里做短工,住着破烂漏雨的柴房,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惨淡生活……
等他转过神来时,才见到自己腰间还挂着王正的毡被,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正躺在塞外大军的营地里。
蹲在门口默默擦拭刀刃的小五子抬起头来笑道:“怎,三流子,梦到地主家的红烧肉和胖闺女了?”
三流子笑骂一声,甩了甩手说道:“去他娘的胖闺女,当年那妮子埋汰俺,今日老子可瞧不上她啦!”
不过他这一声叫喊倒把临近的士兵们都吵醒了起来,天空中的雨点也越飘越急,渐渐聚成一条直线,刷刷地打在人的脸上、身上。
梁海从帐中探出头来,伸手接了一捧雨水,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望着雨帘中陆鸿模糊的身影说道:“大人,马上就要下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