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笑有些自命风流之士,在她面前故作从容而错漏百出的样子,更加叫人作呕!
可是不论是她接触的哪一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轻。但也正是这份年轻,使得她的这些目标们,都有一个通病:官职太低!
这些人不论从文还是参军,都是既无政治地位也缺乏军功战绩,可是眼前这位,虽然同样年轻,虽然见了她也是一般的失态,但是这人有一桩别人都没有的好处:在同辈之中官职高的有些吓人……
“上次我的信收到了吗?”她忽然提起那封信来,也是请托邱太监送到平海军去的。
陆鸿忽然想起,那封信还在自己平海军指挥所的书房里,就夹在那本李嫣送的《战国策》中间!
一想到李嫣,陆鸿的神智顿时清朗起来。他想象刚才自己窘迫的情状,不禁脸上发烧,自嘲地笑道:“收到了,没想到郡主会寄信给我。”
他这般脸红和笑容在广平看来,分明就是害羞的表现。她不禁掩口一笑,风情万种地瞄了他一眼,身子横倚在几案之上,笑道:“怎么就不能写……你为甚么没给我回信?”
陆鸿瞧了她的诱人样儿不禁心中一荡,但是却再没有之前那种不知所措的慌乱感觉了。
他转身将辟水刀挂回门后,顺手打开了房门,喊道:“小正,上茶!”喊完了便故意将门敞着,回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广平的对面。
广平见他将大门敞着,原本暧昧私密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她修长俊秀的蛾眉不禁微微蹙起,幽怨地瞪了陆鸿一眼,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将袍角扯直了,刚好盖住自己的小腿。
这时王正提了一壶热茶走了进来,刚进门便愣在了当地,陆鸿伸手接过了茶壶、茶杯,先替广平斟了七分,然后撂下茶壶。
不一会小五子也闯了进来,急吼吼地说道:“鸿哥,朝廷送了好几十大车布帛来了,俺嘞娘,还有好多乱七八……”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广平的脸上,后面的话再也没说出口,伸手便扯着发愣的王正走了出去,还“哐”的一声将大门带了起来。
陆鸿歉意地笑了笑,向广平说道:“真是对不住,几个兄弟都野惯了,一向没甚么管束……”
广平此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妙气氛毁于一旦,只觉乏味得紧,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欲望,但是此时大院之中吵吵嚷嚷,虽然能明显听见刚才那个胡校尉不断的劝告维持,但是仍然掩不住来来去去的脚步和言语声,她这一时半会儿哪里走得脱?
万一叫外面的人瞧见了,回头往外一传:某某郡主身穿九流太监仆服,私会当朝四品大将、军中新锐,并从房中出……
这种话被当做风流韵事传出去倒也罢了,反正她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传言,但是如果被她的政敌们捉住了把柄,将她和陆鸿的会面扯到“朋党”一类的事情上去,那可就糟糕透了!
要知道,当今圣君最最痛恨的,就是“朋党”!官员之间结党成朋,在皇帝的眼里比贪污弊案还要可恶十倍!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那位被时人期以未来“旷古贤能、盛世之君”的三叔叔、前太子,又怎么会因为和几个文人在桃李园中吟诗作对而被贬为陈州王?
皇帝又怎么会偷偷让她去拉拢白居易、元稹那些学士官出来组成一个甚么“新乐府派”,来打击和分薄崔景芝、曹梓之流朋党的实力?
她只好按捺住了性子,十分大度地说:“不碍的,我瞧倒是不失率性,诚可贵也。”她用手支着圆润如玉的下颔,追问道,“你还没说,为甚么没回信?”
陆鸿现在心里只有李嫣,任她百般地挑惹,也是无用。
他索性抱着几分欣赏的态度打量着眼前的人,自然是很美的,偏偏又天然带着几分叫人心痒难抑的媚态,而当这种媚态与郡主的高贵气质融为一体的时候,便分外能叫人生出征服的欲望!
他欣赏了一遍,摇头道:“没回信,是因为我还没看。”
广平一怔,她以为自己只要写了信去,陆鸿一定会满怀期盼,急不可耐地打开来瞧,谁知人家连看也没看。
“怎么,不屑于看吗?”她直起了身子,语气冷淡地地道。
呵……那封信,她可是真正用心去写的……他居然没看!
其实她动笔之时便已犹豫再三,甚至刚刚把信交给邱太监便后悔了。
她写那封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江山的影子!
甚至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写了些甚么……
或许,没看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