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天瞧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想听陆鸿的坏话来着!
这一下倒激起汤胖子的执拗劲儿来了,他把脖子一梗,嘟囔着道:“是您让在下‘有话直说’的!”
丰庆帝拿他倒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也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说:“那此人就一星半点儿的缺点也没有?”
汤柏把脑袋一摇,十分干脆地道:“没有……或许有,不过臣下没发现!”
“哼!”丰庆帝的脸色顿时便黑成了锅底,沉声说,“好,当真是好!我尚不知朝中竟有如此完美的贤臣良将!”
他的话外之意好像在说:大家都不可能完美,你汤柏可也有小辫子在我手里,最好给我悠着点儿!
汤柏显然咂摸除了其中的意味,果然便软了下来,不过并没有改变他的立场,只是有些无奈地说:“常言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臣下确实是这般的看法,圣君如若想要了解得更深几分,不如再问问别人——您身边的邱索邱老公也见过陆副都护,何不更问问邱老公的意见?”
丰庆帝又哼了一声,这回却不是冲汤柏发火儿,而是因为对邱太监不满,说道:“问他何用!这狗东
西最近是越来越混闹了,半点儿忙也帮不上!”
其实他何尝没问过邱太监……事实上,他头一个就找的邱索,谁知道邱太监除了一句“此人对诗文一窍不通,不足君子风度”,别的就没啥看法了,真真气死个人也!
你说邱索一个太监,下面那最重要的话儿都没了,天天价儿的跟他扯甚么“君子风度”?
不过平心而论,丰庆帝对待臣子和身边人倒还算十分宽容平和的,与人之间也很少摆架子、甩脸色,即便当时不愉快,事后也绝不搞秋后算账那一套。
不像有些威严霸道的帝王,动不动就将人“打杀了”,因此不论是官员还是宫人,在他的手下办事还都是比较轻松愉悦的,朝廷上整个儿的气氛表面上一直都比较和谐。
只不过最近不知道吹了哪阵邪风,朝堂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拆烂乌的情况而已……
所以汤胖子还是胆敢回两句嘴,而不必担心被皇帝记小账的。
丰庆帝这种性格,可能是因为从小并不是在宫中长大,他的父亲原本只是一介不彰不显的李氏藩王。他直到四十多岁才因为性情温和而有贤名,被宰相们抬出来做了太子。
当时先圣文帝没有子嗣,武氏正统虽未断绝,但是并无一个可称贤能的人可以拉上台面。因此当时的宰相们秉着高祖“李武一氏、贤德者帝”的遗训,坚持将他立为了太子。
其实丰庆帝自己心里明白,那些宰相们也不过是看他性子软,容易摆布而已……
所以直到他即位好几年后,都一直默默无闻,导致谁也没看出来他能有甚么作为,甚至在私底下毫不客气地说当今是一位“软皇帝”!
直到先圣文帝一朝留下的最后一任权相、当朝曹相的前任、前门下侍中朱忝告病之后,他才渐渐在朝堂上发出了声音。
他也在去年朱忝几乎不问政事之时,便借助曹梓的帮扶迅速出手,将朝堂上原本各方庞杂的势力连打带拉,一方面安抚军方,另一方面平衡文官山头,短短一年的时间便不声不响地竖立起一代明君的形象!
正因为曹梓对他的帮助如此巨大,他才能够容忍李毅这狗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来。
甚至连丰庆二年炮制出桃李园案那种事情,他都忍了下来!
他不禁又想到了贬至陈州的老三:如果今天三郎还在身边的话,哪里用得着烦这个神……
不过他的忍耐并非一无所获,反而是卓有成效的。前两天他还听说,有人在撺掇着请他封禅泰山了……
虽然他也认为那是胡闹,而一笑置之,不过毕竟让他心中平添了几分强烈的满足感。
他当然也曾立过雄心壮志,想要一平天下,到时候能够真正走上泰山玉皇顶,过一把封禅的瘾,同时向上天和黎民昭告他的功德!
但是因为年岁渐老,他近来每况愈下的体质和四周蠢蠢欲动的危机,让他又不得不黯然长叹、使得他刚刚建立起来的皇权又眼见得风雨飘摇了……
他摇摇头甩开那些恼人的心思,忽然问道:“听说陆见渔曾因为一个教坊女,杀死了王睿家的二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