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一边向自己的营帐走去,一边听着身后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暗暗捏紧了手中的信。
萧婉的来信很简单,也很直接,明确地告诉陆鸿当日自己也在共城,是她杀了李枭,她想带着她的族人放弃这场战争,回到草原上去。
但是契丹人跟随汗国大军一路南征,至少参与了十余座城池的屠戮,即便他们此时想要置身事外,那些北方的汉民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因此,萧婉决定与大周合作,帮他劝服尽量多的契丹人,同时暗示他,新乡那边已经有一部人马愿意作为内应……
她做这么多,只需要陆鸿保证,在战事结束之后,不得率军向契丹发动报复性攻击。
陆鸿捏着信,心中暗想:这正合我意……
……
……
李超,或者唤作库罗基罢,此时穿着一身文士袍,正站在新乡城中属于他的独门院内,望着如水的夜色,以及荷塘边的一株垂柳,怔怔地出神。
其实他并非在看夜色,因为夜色如水,却无星斗,也无月光,因此不看也罢。
他也绝不是在看垂柳,因为过了盛夏,那垂柳已经体态萧索,全无妖娆风姿,更加让他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虽然他爱作诗,好像汉人们那样,时不时地愿意伤春悲秋一把。
此时他眼中所看的,全然是垂柳下那位女子的背影。那背影有些孤单,有些清雅,更加动人。
他忍不住轻轻地拾步上前,走到那女子的身后,伸手攀着她削瘦的肩头,温柔地笑道:“青鱼,你今日为何不穿男装?”
那女子肩头微微下沉,伸手拈着一支柳条,却好像不经
意地,便将他的手掌卸了下来,并没有说话。
李超似乎已经习惯于对方如此的冷淡,他的手掌悬在空中,却并没有感到半分尴尬,而是顺势垂了下来,胸口却在她的背上贴得更紧了些。
“这次为了将你带到中原,我可是违背了义父的旨意,你还不谢我吗?”
他将鼻尖埋在了青鱼的秀发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那醉人的芬芳令他感到万分陶醉。
青鱼两道细细弯弯的眉微微皱了皱,身体向前略倾,又避开了三分,淡淡地道:“我本是周人,现在回了家,乃是理所应当,为甚么要谢你?”
她的话语中听不出甚么情感,但正因为如此,在与李超的热情对比之下,反而显得格外冷漠。
李超却不着恼,笑吟吟地道:“没错,是我将你带去的北疆,也该由我送你回来,这很公平。”他顿了顿又说,“只不过,你们大周早晚成为义父的垫脚石,我一路派人找了过来,那位高驸马也早就没了音信,你还有甚么好眷恋的?”
这女子就是当年青州行营后军戊旅旅帅高登的那位“小随从”,后来在逃渡?水之时中箭,与高登一起被擒,她以委身侍敌来换取了高登的自由。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高登虽然因此而获得了自由,在难以遣怀的痛苦与内疚之下,一颗心却犹如死灰,此时也不知浪迹到何处去了……
青鱼仍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淡淡地道:“你派人找他,自然是想要对他不利。找不到你会告诉我,但假若真的找到了,你当然就不会再提——因为,你会杀了他。”
李超被她戳穿了心事,讪讪地笑了笑,摇头道:“你把我想得太过阴险了……”
青鱼转过头来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顶有趣的玩意儿,半晌之后这才展颜一笑,轻轻柔柔地说道:“我瞧你义父可不是来灭大周的,而是来找儿子的。所以,即便你们打败了大周,那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本不必如此得意。”
如果说刚才青鱼揭破了他暗中的手段,只能令得他为感无趣,那么刚才这句话却真真实实戳中了李超内心的痛处!
他的神情果然大变,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但是下一刻便被他强行按捺住了。
他背过双手,与青鱼相隔稍远了些,只是仅仅这么一步半的距离,却让他感到两人好似隔着千山万水,心也渐渐冷淡了下来。
平日里青鱼对他的奚落和讥讽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但是只要肯开口搭理两句,他仍是甘之如饴。
但是今日显然不同,他的心情因为那句话低落到了谷底,渐渐脸色转成铁青,不过仍然强耐着性子说道:“今夜无法陪你,自己睡罢……义父说最近两日可能会有变故,我得去重新布置城防。”
说罢便转身向院外走去,就在他刚刚走到院门之前的时候,突然西面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原本安静的新乡城突然就像炸了锅一般,骤然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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