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点点头,“嗯”了一声。看来这个张镒,还是十分知晓进退的。
他今日所获甚多,索性就卖了栋梁张一个面子,站起身十分大方地说道:“好,就这么说!不过我这里有一桩为难事,不知道仲宽兄,能否出出主意啊?”他说话时面上已经带着笑容,显然这件麻烦事真正就算过去了。
张仲宽心中也轻松了不少,见他起身,便知是要送客,自己也站了起来,笑道:“陆经略有甚么为难,尽管说。”
他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口气有些狂妄了,毕竟面前说话的这位,才是如今江南说一不二的独尊!
因此张仲宽连忙又加了一句:“张家上下,早已对陆经略候命多时,只等一声令下,赴汤蹈火罢了!”
陆鸿见他说的好像唱大戏一般,衷情昭昭、可鉴日月,反而显得有些故意做作了。因而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道:“不要你们赴汤蹈火,只不过,这一次要放过谢家庄,句容县令必然是要追责的——更何况此人本就是帮凶。我现在缺一个县令,你说说看,找谁来补这个缺?”
一说到这个,张仲宽便不由得犹豫起来。如果陆经略想让他使用张家过去留下来的影响力,为大周官府和百姓走动、游说,那是小事一桩,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但是现在要让他到明面上来参与官政,那可为难了……
对于这种事情,老爷子早就在家分析过了。朝廷是不会放任张家多清闲的,只不过能拖一刻
是一刻,不用在这种最敏感的关头,当出头鸟。
这是其中的一桩考虑,另外一层的考虑就是:张镒在南唐中枢几十年,有的是维持手段,但要老头子从荆棘中,为新朝开一条道路出来,那还真正非其所长!
所谓献丑不如藏拙,要想维持超然的地位,自然要将羽翼爱惜一些……
当然了,张仲宽对这种说法,也并不完全赞同。可是老爷子定下来的方针,总是要听从一二的。
因此他显得有些踌躇,踌躇的是,要不要退一步,稍稍开个口子,毕竟刚才陆经略如此爽快,自己如此推搪,岂不叫人小觑?
他咬咬牙,自作主张地道:“陆经略瞧上了谁,只管说,由在下去说通,保管不会误了句容三十万百姓的生计!”
陆鸿笑着拍拍他的手臂,戏谑地说道:“又不是攻城墙当排头兵,何必说得如此慷慨!”他顿了顿,收起笑容,说了一个名字:“钟秀兄……你觉得如何?”
所谓“钟秀”,就是张钟秀,即张仲宽的二弟、张家二郎。
其实这“仲宽”、“钟秀”,都是表字,而非其名。
仲宽的名字叫做张璟、钟秀叫张瑜。
张家在张镒那一辈,皆以金字旁为名;到了仲宽、钟秀这一代,便以王字旁为名。
“王”便是“玉”,这两辈人的名,一金一玉,取得就是“金玉满堂”的吉意。
张仲宽一听他点了自己兄弟的表字,一时便犹豫起来。
陆鸿见他沉吟不语、面露难色,便不再勉强,笑道:“好了,你也不必自作主张,可以先请教一下老爷子的意思——朝廷再是蛮横,也绝没有强行绑人做官的,是不是啊?”
张仲宽陪着干笑两声,倒稍稍有些放下心来,一拱手道:“那么仲宽先行告辞,下午必送请帖过来。至于二郎……到时应当也有回复。”
陆鸿点点头,挥手道:“那我就不送了。”
张仲宽再拱手:“留步留步。”说着便退了下去。
陆鸿只见他的身影,在树梢掩映之中,左转右拐,渐渐消失不见,便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茶碗浅饮,并望着这芙蓉亭,微微出神。
就在此时,忽觉一阵香风袭来,眼前青影闪过。他抬眼望去,李嫣不知何时回来的,已经款款坐到了对面,就坐在张仲宽刚刚离开的位置上。
陆鸿见她一身便服,又是男儿装束,英姿飒爽,因笑道:“怎么今日逃了差事,没去军营?”
李嫣瞅了他一眼,接过他的茶碗来连饮两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道:“你不是也没在衙门办公?”
陆鸿摇头道:“我刚刚才见过张仲宽,好生打了一场机锋,受益匪浅哪!”
李嫣放下茶碗,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他,忽然变成了两只弯弯的月牙儿,笑着说:“先不谈张大郎,你猜我今日去了哪里?”
陆鸿奇道:“去了哪?”
李嫣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芙蓉娘娘庙……”
(推个朋友的《水浒天王传》,书荒的可以试试——反正我没看过。刚在办公室码完这章,现在回家,来得及的话再发一章。就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