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成魔！

额间的堕魔印记，在苍白的皮肤上颜色鲜艳似血，如火焰一般刺目。

夏清玄紧闭着眼，他头上的黑发无风而动，一丝丝，一缕缕，慢慢地，如黑夜般的墨色褪尽，白霜渐染，直至满头银白。

他的一只手掌撑在桌子上，冷冷的光线打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留下明暗交接的光影，身上涟漪般的黑气涌动起来。

“一念殊途，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黑不成黑，白也非白……”

他平淡的声音像死水般毫无波澜，缓缓的消散在空气中。

夏清玄低垂着头，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紧紧的捂着胸口，肩膀不可抑止地抖动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

“人心的那些七情六欲，多么的好笑……”

夏清玄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忍不住地轻轻抬手扶住额角，笑得眼眶泛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另一只手掌心中的那条项链，仿佛被他嵌入进自己的血肉中。

暗沉浓郁的鲜血从夏清玄的掌心缓缓地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猩红刺目，像是朵朵盛开的诡异彼岸花。

不知过了多久，夏清玄终于从无尽的沉浮中回过神来，蓦然间睁开的双眸，眸色沉沉，像是潜伏者汹涌暗流和未知危机的深海，透着点点黑暗的气息。

“挣扎反抗，诅咒怨恨，恐惧也好，愤怒也罢！或许从我们降临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条绝路。

所有人，就连我们也不能幸免，最终也不过是天道的玩物！

但是，我……不服！”

夏清玄背对着光，缓步走到了雷霄的面前，就像逐渐逼近的死神，而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诡异的血光一闪而过，眼神中充溢着不甘和绝望。

“三界阡陌，六道百苦。光明不再，黑暗永存！

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唯有毁灭才能将一切的悲剧颠覆，唯有憎恨才能踏上永生的荣耀之路。”

这时候的夏清玄褪去了往日的淡定从容，显得残酷而狠戾。

夏清玄说的每一句话，都让雷霄背上的汗冷了一分。

那泛着血色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透过他，将某些东西看穿。

夏清玄俯下身，冰冷的指尖捏住雷霄的下巴抬高，直直的望向他的眼睛，语气透着一丝悲凉，像是对着他说，也像是对着对自己说。

“别再妄图什么虚幻的救赎了，我们背负的使命，早已经在半路夭折。

沉沦才是最好的选择。”

雷霄怔怔的看着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夏清玄，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和恐惧。

他的话语，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虽然近在咫尺，雷霄却觉得好像隔着跨不过的山海，遥不可及。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晰的落入了他的耳畔，敲击在他的心上。

雷霄的脑中却一片混乱，完全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被雷霄脸上茫然而懵懂的表情取悦到了，夏清玄嗤笑了一声。

下巴上那只修长的手松了开来，在雷霄木然的脸上轻轻的拍了几下。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忘了，你还没打开封印，恢复记忆。不过，没关系，一切有我。

我会找到其他同伴，将这个糟糕的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通通毁灭掉。不管是那些魔物，还是那些肮脏的人族……

然后，重新谱写我们每一个人的归宿，谁都不会死。”

想到死去的女孩，夏清玄的眼中顿时盛满了浸了毒汁的怨恨，对天道，对魔物，对他们早已被写好的宿命。

他缓缓地站起身，径直的走向桌边，没有回过头再看雷霄一眼。

夏清玄拿起桌上的金色面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语气温和，缓缓地开口。

“别跪了，处理下你身上的伤。雷霄，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以后还是叫我老大吧。

正邪之间，既然选好了路，那你就和我一起继续走下去吧。

造神计划，可以开始了……我们要让他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然后改变一切。”

雷霄的眼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微妙的扭曲了一瞬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站起了身，沉默了一会儿，才好奇的问道：

“老……大，什么造神计划?他又是谁啊?”

夏清玄勾起唇角，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笑容带着几分神秘。

“他……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了。”

夏清玄重新戴上了那张浅金色的面具，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声音有些缥缈。

“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想看到他苏醒过来的表情。”

话音刚落，夏清玄便看向身后的那堆废墟，目光变幻莫测。

雷霄目不转睛地看着和自己亲近了许多的夏清玄，心里的困惑和疑问，如疯长的野草一般，不停的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