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三人组今天又盯上了新的猎物。
“大哥,我看到了越野车的车胎痕迹,从车辙来看,车里面肯定有货,而且刚刚经过!”强盗二弟有一头卷毛,他指着延绵的金黄色沙丘说。
刀疤脸的强盗大哥阴险地颠了颠手中的枪械:“追上去,老三。”
结巴老三踩了一脚油门,改装后的越野车骤然加速:“嘿、嘿,不知道、有没有女女女女女女人”说到女人的老三异常兴奋,嘴角流下口水。
“就想着女人。”老大不愧是老大,格局就是不一样,“我倒想多来点枪还有物资。”
“我们水只够喝两天啦。”精打细算的老二十分担忧,“没水喝了我们得离开沙漠。”
“不、不不行!”老三两股打颤,把油门踩到底,“沙漠外面有、有”
“很多努提亚斯树。”善解人意的老大接过话茬,“所以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就是在这!停车!”
越野车颠簸两下,缓缓滑行,最后靠着沙丘停下了。
强盗三人组小心翼翼走下车,老大在前,老二老三紧随其后,三人弓着背,穿着沙砾一般颜色的磨损破旧的战术服,潜伏得有模有样。
“嘘——”老大对着两位老弟伸出手指,示意他们安静,他自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瞅着沙,丘的另外一边——
越野车停在沙丘的阴影中,爱车的老大一眼就看出来,那满是风沙的外表其实只是越野车的伪装,实际上这越野车很新,就像刚出厂不久,这在末世可是十分可贵的。越野车深深陷进了沙子里,里面应该有好东西。
一个裹着白色头巾的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地上。虽然头巾几乎罩住他的整个身体,不能看到他的脸,老大也认定这是一个男人,因为女人不会有这样的身高和肩宽。那人的面前摆了一口锅,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接连好几天以罐头为生的老大咽了口唾沫。
老大很快分析清楚情况:沙漠里落单的人、单枪匹马,而且懈怠,纯纯软柿子一枚这人也有极少数可能性是个变异者。但是变异者在人群中占比极少,可能性忽略不计。
“走!”老大低喝一声,三人像往常一样从三面包抄。
牧一舟守着那口锅,抱着一把枪,百无聊赖地把指甲缝里的沙砾弹开。
距离下午和大客户谈业务还有三个小时,他磨磨蹭蹭地不想回到移动堡垒,只是因为昨天和小情人出了点问题。
本来在这段纯洁的肉体关系一开始的时候,牧一舟和小情人就约定:不谈感情,只谈钱和肉体。牧一舟给小情人提供庇护所,把她供起来,需要之时两人打一炮。
谁能想到小情人居然动了真情,向牧一舟告白,这把牧一舟搞得尴尬,末世里把手无寸铁的女孩子赶走也不是,和她呆在一块也不是,就只能借着和拉货的时间避避风头。
“唉干脆把她送到平辽市吧,也不算委屈她。”想好后路的牧一舟满意点头,尝了尝热汤的咸淡,“还不错。”
在他埋头的时候,身后同时发出几声枪响,牧一舟像是有预知能力似的,立即弯腰,翻滚,背靠越野车轮胎,架好枪。在敌方初次袭击停止后,立刻开枪,子弹往侧后方倾泻,枪口的闪光就没停过。
“你们这几只老鼠,跟我好久了吧?嗯?有种露头啊?”
子弹满天乱窜,被火力压制的强盗三人组躲在沙丘后面不敢抬头:“妈的,子弹不要钱啊?”现在这个时代,子弹和食物一样金贵。
老大冷静道:“幸好,这人不是变异者。等他子弹打空了我们就出去干他。这种浪费弹药的都是门外汉。”
老大听得枪声停了,给老二老三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看看情况,刚从沙丘上冒了半个头,这眼睛还没望出去,一枚子弹就射穿了他的额头。
尸体骨碌翻滚下沙丘,留下一道血痕。
老二老三怔愣着看向老大的尸体,没注意到阴影笼罩了他们。还是结巴老三先反应过来,他一抬眼就看到披着白色头巾的男人挡住了耀眼的太阳光。
头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单看那眉眼就知道这人应该俊俏,长眉入鬓,双目含情。狂风一吹,掀起头巾,露出别在衣服上的一枚胸针。
那是一颗倒转的树,下方是枝叶,上方是根须。
索达公司。
这公司名声可响亮了。
绝对中立的军火商和生物公司,拥有末世最强大的情报网络,公司高层和各个城市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
看到这标志,老三在接近四十度的天气里平白出了一身冷汗,大张着嘴,啊啊叫了两声完蛋了,招惹上绝对中立索达公司,那他们的结局只能是
“不好意思啦。”牧一舟耸了耸肩。“是你们先招惹我的,已经给过你们机会逃跑了。”
一枚子弹射中老三的眼睛,另一枚射中了老二的后脑勺。
牧一舟补了几枪,包括胸腔、大腿关节,确保他们即使活着也没办法动弹,才拉上保险栓:“幸好没冲车开枪。”
他折回到越野车边,打开后备箱看了两眼。车辆的后备箱被改装过,驾驶座后面的位置都是空间。这里面装满了弹药枪械炸药,还有些试剂,都是今天那位大客户要的东西。那位大客户要求可严格,点名要一些型号,搞的牧一舟离开堡垒亲自进货。
不过客户手里的钞票就是上帝~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在末世,国家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座座分散的城市,以前架设的庞大通讯网络自然也消失了。但是各个城市会自己架设高频系统,用于短距离通讯。这电话正是从牧一舟的移动堡垒里打来的。
移动堡垒上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的小情人。想到要应付女人的攻势,牧一舟就牙疼。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老公,你客户来了。”
牧一舟听到最后的“客户”,心里一急,自动忽略了前面几个字:“不是说下午才来?你帮我接待好,我马上就回来!”
“你的眼里只有客户,你都不想我。”
牧一舟跳上车:“客户是谁?送钱的天使。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你是我老公呀。”
“别别别,大姐你”
“前几天你还叫我宝贝。”
牧一舟:“我为我之前的冒犯道歉。”
那边嗔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牧一舟一脚油门,越野车飞快冲下沙丘。
这边火急火燎地赶路呢,电话又响了,他耐着性子接通,传来的却不是女人的声音。
“牧总监好哇!我是供应商小李,今天想找你吃饭来的,你小情人说你要见客户,我就不打扰了。”
“嗯,你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牧一舟回答的冷漠。这药物供应商的销售代理脑子不太好,牧一舟一向不喜欢和蠢人做生意。
小李哽了一下:“那个,牧总监,我给您送了份礼物,放在您办公室里了。”
“谢谢你,但是不需要,拿回去吧。”
“我已经走了,礼物就放那”对面说得支支吾吾,牧一舟敷衍地嗯了几声挂断了电话,寻思着回去就把礼物给扔了。
随着越野车向前行驶,一个庞然大物缓缓在地平线上浮现,竟然和地平线差不多长。那是钢铁的巨兽,在太阳的光辉下如同史前生物。成千上万条履带滚动扬起的沙砾,承载移动堡垒缓慢笨重的前行。
移动堡垒识别到牧一舟的车辆信息,开始刹车,履带一条条停止转动,轴承咯吱作响,最后稳稳当当停在地面,温顺地伸出一条缓坡,引导着越野车驶入堡垒。
一进入堡垒,灼人的热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凉爽的风。堡垒里没有空调,调节温度仅仅依靠独特的结构和通风系统,夜晚温暖白天凉爽。
牧一舟下车后赶紧奔向接待室,大客户可耽搁不得,更何况这位客户的身份尤其特殊。他拉开会议室的门,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门站在酒柜前。
他穿着紧身的黑色内衬,外面套了个灰色的t恤,下身是灰色、宽大的工装裤。
衣架上挂着一件宽松的、防水防紫外线良好的工装大衣和防风帽。
平辽市的市长兼创始人,操控火焰的“被赐福”者,云淮波。
云淮波注意到了来人,转过身,友好又不太热情地伸出手,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好啊,牧总监。”
牧一舟握住男人宽大而温热的手掌,露出温和的微笑——因为他脸颊上有酒窝,笑起来露出虎牙,让他的这个笑容显得不那么正式。他用敏锐的商人的眼光不着痕迹的打量对面的男人。
此人手掌粗糙,上面有青筋,有伤痕,应该是身经百战;寡言少语,属于少说多看的类型,很少显露个人感情,心里应该经常评判他人,估计还很挑剔;黑眸,眼神锐利,眉头习惯性向下压,看起来时常训下属;又结合云淮波的个人事迹,有传言此人在道德败坏的末世还保持可笑的善心,牧一舟暂且下了判断:
这个人属于可以信赖的客户。
“喝酒吗?云市长?”
“不了。”云淮波在沙发上坐下,目光灼灼,直视着牧一舟,“我不喜欢在谈生意的时候喝酒。”
牧一舟非常自然地和云淮波对视。云淮波在试探他是不是个好拿捏的,他当然不肯退让,最后还是云淮波微微一笑挪开视线。
这不是认输的笑容,更像是在说:“不害怕我?有点意思。”
牧一舟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为两人倒了两杯。在这个时代,瓶装水是奢侈品。虽然说水资源没有受到污染,但采集矿泉水本来就是危险的事,更何况产能下降,生产的塑料瓶有限,有时候一瓶水的价格和一把枪差不多。
云淮波紧接着问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可以抽烟吗?”得到牧一舟肯定的回复后,第二句话是“你要抽吗?”
牧一舟拒绝了,云淮波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打了个响指,蹦出一颗火星子点燃了烟头。
牧一舟不禁感叹,变异者就是方便。
运转良好的通风系统很快就把空气中的烟味净化干净,云淮波深吸一口,开门见山说:“我想做长期交易,先讲讲你的条件。”
两人谈起生意来是一场刀光剑影的拉锯战,尤其是谈到价格的部分。云淮波对武器的价值相当了解,竭尽可能压榨公司利润,而牧一舟自然不愿让他得逞,心里嘀咕很久没见到这么懂行且算得精明的客户。
最后敲定的武器单价不算高,但好在平辽城的需求大,而且未来三年的每个月都下了订单,利润也不少,足够牧一舟狠狠赚一笔。
移动堡垒的顶部打开,毒辣的阳光骤然照进阴暗的堡垒中,空气热了几度。
“云市长,以后如果有需求,尽管来找我。”
“那是当然,这次和牧总监的合作十分愉快。您相当专业。”云淮波说得意味深长,似乎在抱怨和他谈判太费时间。
“您这话说的这是我专业所在嘛。倒是云市长好眼光。”牧一舟回击,为了显得不那么锐利,他加了一句,“我就喜欢和懂行的做生意!”
两人相视而笑。
“牧总监,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云淮波转向停机坪,在那里有一架他的私人飞机。云淮波此行带了十多个部下,在他谈生意的时候,这些人就静静地等在这。
直身机缓缓升空,流动的风吹起牧一舟额前的碎发,云淮波朝牧一舟挥手。
牧一舟送走客户,合同收好。只要维护好这位财大气粗的客户,以后再签几个大单完全不是问题。在他正盘算的时候,小情人不知从哪冒出来。
牧一舟脸上晴转多云。
小情人要来拉牧一舟的手,被牧一舟躲过了。
她撇了撇嘴:“算啦,我不碰你,只是告诉你一下,那个供应商小李说给你送的礼放在接待室了,你看到没有啊?”
牧一舟一愣:“他不是说放办公室吗?”
“我哪知道?”小情人说完这话扭着腰走了。
牧一舟有些疑惑,转头回到接待室,东翻翻西翻翻,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兴许是小情人记错了。他顺手收拾茶几上的矿泉水瓶子,要扔进垃圾桶的空当,却觉得这矿泉水瓶的包装不太对劲,仔细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x制药公司出品。备注:此公司名臣就叫做/eks/公司。
牧一舟登时头皮一麻,立刻反应出来这就是那个蠢货小李送他的大礼!估计是小李一紧张在电话里说错地方了。而且这包装没仔细看的话倒真像矿泉水瓶。
末世的制药公司没几个好东西,出品的全是损人的玩意,生化武器、基因药物,怎么损怎么来。
牧一舟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正在招手他吞了口唾沫仔细说明书。
说明书只有一排字:
【x制药公司出品!加入你的基因,让ta变成只属于你的母狗!】
什么玩意?
看起来他是不会死了,但说明书上写的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打通了小李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牧一舟沉着脸问:“你送给我的,喝了之后会怎么样?”
小李猥琐的笑了几声:“嘿嘿,牧总监,你用了?就是那样嘛”
“说重点!”
“哎呀,我有点羞涩,真要我说出来吗?”
牧一舟想要隔着电话把对方掐死。
“我们在这瓶药剂里使用你的dna作为素材,你把这瓶药喂给你的小情人,她以后每天都会欲求不满缠着你要!只有你的精液才能缓解。”
“也就是说对我没用,对吧?”
“当然对你没用。”
牧一舟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对男人也没用对吧?”
“对男人药效更好哦!”小李激动起来,“男人喝了之后就会长出那玩意”
“什么玩意!?你说清楚!”
“那玩意啊!女人的那玩意啊!逼啊!”
牧一舟没有说话,沉默震耳欲聋。
“而且也会欲求不满哦!要是得不到你的精液缓解会痒到想死!牧总监您可太牛啦,居然能够发现本公司产品的这种玩法。只是男人的话,变成母狗的时间会稍微长一点,可能一周左右”
牧一舟作出最后的挣扎:“有解药吗?”
“没有呢,就是要没有解药才好。怎么样,牧总监,您对这个产品还满意吗?是不是很爽啊?”那边的小李发出骄傲又猥琐的笑声。
牧一舟没有回答,他久久地凝望着墙壁,好像看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结还有自己性命的终结。
他咬牙切齿地把电话扔进垃圾桶,猛的打开门,撞倒了恰好站在门口的小情人,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喂,牧一舟!你干什么!”小情人坐在地上揉着腿,抱怨道。
“逃命啊!”
为什么牧一舟要逃命呢?——这是他灵敏的商业嗅觉作出的判断,而不是一时的慌乱。
首先,单凭云淮波的智商和手段,他肯定能察觉出他身上的异变是来自于牧一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牧一舟不可能写一封道歉信:亲爱的云市长,您好,由于我的疏忽,不小心让您变成了我的母狗,在此祈求您的原谅,您要对我囚禁也好,s也罢,都随您的便。您忠实的,牧一舟。
牧一舟还不了解云淮波这个人,不知道云淮波会用什么手段折磨他。而牧一舟虽然身为财大气粗的索达公司的总监,但公司毕竟不是他家的,只是一个互利互惠的集团,公司犯不着为了一个人的利益和大客户翻脸。即使牧一舟的能力和资源无可替代,手里握着很多秘密,但云淮波背后的可是一座庞大的城市和上百位变异者。
简而言之,就是牧一舟对上了特权阶级,毫无反抗之力!
为今之计,只有倚靠他盘根错节的情报资源网暂时避避风头,静观其变。
云淮波在乘坐直身机抵达平辽市以后,站在高楼的停机坪上欣赏防护罩。那是围绕着城市的泛着彩虹色的透明能量罩,如同一颗巨大的肥皂泡,既能吸收部分灼热的阳光,也能抵挡不速之客——那些被努提亚斯树侵蚀的生物。
为了这个能量罩,他可砸了不少钱。平辽市之所以被很多人称作“nevernd”梦幻岛,也是多亏了这个能量罩。居住在城市里的异能者不需要费心思在污染物的手中保护城市,能分出更多的精力搜寻物资。
“市长,该去参加会议了。”
谦恭的秘书打断了他一天中为数不多的放空时间。
“走吧。”云淮波说。
云淮波很忙,他每天有大量的事务要处理。其实这些事也不是非得他处理不可,只是他想要尽可能将这座城市经营好。
当他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云淮波决定小酌一杯。他倒上一杯低度数的果酒,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回味今日的行程。
今天见的那个供应商还算有趣,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懂谈判技巧、技术和心理,而且长的也养眼。挑剔的云淮波很少对第一次见到的人产生赞扬的想法。他寻思着要不要把牧一舟从索达公司那边挖过来,不知道公司给总监开出的薪水有多少。但是应该会很高,因为那坐移动堡垒完全是牧一舟的财产。
云淮波想到此处,觉得困倦,酒也喝完了,准备洗澡,一站起身,忽然感到会阴的地方湿乎乎的。云淮波担心自己生了病。他总是格外注意身体健康,好应对繁重的工作,赶紧到浴室检查。
当他脱下最后一条裤子,看到了一团湿渍,他有些不解,那既不是脓也不是血。他有些紧张地往身体下摸索,摸到了一处湿热的地方。
原本那里什么都没有,他没控制好手劲,一根手指直接戳了进去,肚子里霎时又酸又痛,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拔出来,指尖沾上粘液和腥气。
云淮波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还是难以置信,一脚踩到了洗漱台上,借着镜子看清自己的下体。
在会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女性才有的屄。
云市长沉默了,震惊了,眉头压得更低了,用手摸了两次反复确认,每一次触摸手上都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曾白手起家,在气候恶劣的沙漠中建起一座城市,应对地痞流氓和感染物的狂潮,用火焰烧尽了无序。云淮波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经受住了争斗,它们富有力量且坚韧除了这个屄。
这柔软的、嫩豆腐似的屄。
医院的白炽灯的灯光柔和。
云淮波平躺在检验台上,偏头朝医生说:“我的下面,请你帮我检查一下。”
医生带上手套,看着这个坚毅的男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云市长精力充沛,身体健康,几乎没有得过病,也鲜少来医院。
他上一次见云淮波躺在检验台上,还是在五年前。
那时平辽城刚刚建立不久,防护罩还没有升起,有很多事要云淮波亲自处理,医生还没有秃头,还不是主治医生,而是一个小小的随军医生。
那天,云淮波率领十来个变异者一起抵御污染物,医生作为他们的支援守在后方。
他们乘坐越野车从平辽市的南方出发,前往数十公里外的努提亚斯树生长区。
一路上,这个面容坚毅的男人作出最后的指示,他的声音沉稳冷静,仿佛只要有他在,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我很高兴你们今天和我一起前来,”云淮波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这次的任务十分危险。你们有保护城市的勇气和决心,我很感动。”
其他异能者应和着云淮波。他们曾今在各地辗转流浪,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是云淮波把他们聚在一起,给了他们安身立命之处。
他们依靠指南针辨别方向,随着不断前行,周围逐渐出现了污染物。
狗的眼皮被腐蚀,眼珠掉在了外面,腹部也缺了一块,伤口里有蛆虫在蠕动,身上爬满了蓝色的菌丝,这是被努提亚斯树腐蚀的标志。即使它残破不堪,却能以极快的速度追逐越野车。
云淮波打了个响指,熊熊的烈火吞噬了狗的躯体。
“不完全的污染物。”他说。
很快他们看到了完全污染物。那是一群长颈鹿,它们从遥远的地平线处走来,沙漠的热浪让它们的身形扭曲,带着庄严神圣的意味。它们的走路姿势如此自然,动作如此灵动,就像它们还活着时一样。
但是他们的眼睛,却呈现出猫眼石般的蓝色。
努提亚斯树会改造死去的动植物的尸体,直到它们完全被它掌控。
变异者释放各自的能力,钢铁从沙漠中生长出来,刺进长颈鹿的身体,火焰燃烧它们的皮毛,狂风助长火的气焰,长颈鹿皮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它们折断了自己的脖子,头颅化作长刀,尖啸着朝车队冲来。
云淮波站在车顶,抬手,在车队前方挥起一道火焰的巨浪,铺天盖地地涌起,令太阳都黯然失色,汹涌地盖过长颈鹿的冲锋,让它们在热浪中跪下、焚烧成灰烬。
长颈鹿的尸体很快化作蓝色的液体,渗透进沙砾中,消失干净。
污染物是杀不死的,他们倒下之后又回归到努提亚斯树身边。
车辆驶过火海,熊熊的大火竟然自动退向两侧。医生打开车窗,抬头向上看,几十米高的火焰遮天蔽日,分裂两侧的景色像摩西分海一样壮观。
“努提亚斯树!”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
在远方,他们看到了努提亚斯树巨大根系微不足道的一角,它露出沙漠,蔓延盘桓,再靠近些,能够发现根系的表皮是透明的,蓝色的是表皮下的液体,其中还有气泡,流动的气泡表明这些液体在流淌。液体中还有其他的东西:一个个动物蜷缩在努提亚斯树的液体中,就像在母亲腹中的模样。
蜻蜓、兔子、蛇、老虎、大象、还有人类。
它们睡得如此安稳,但随时可以被努提亚斯树唤醒,冲进人类的城市,杀死一切活物,再把尸体当做养料,送入努提亚斯树。
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努提亚斯树万千根须中离平辽城最近的一条铲除。
云淮波的火焰是冲锋的信号,变异者们立刻作出战斗姿态,努提亚斯树被火焰刺激释放出了所有污染物。
清剿的过程足足持续了半天,最后一个污染物终于倒下,努提亚斯树的根须化为灰烬。但这只是万千根须中的一条,还有无数条分散在这颗星球的各个角落,吞噬着生命和人类文明,而且它还在不断生长。
云淮波本来事情就多,这大半天又是他打头阵,过度透支精力的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其他变异者围了上去,给他递水,医生守在他的身边给他检查身体。
他们自愿环绕在他的身边。
那时候,医生认为,在这样残酷的世界里,有云淮波这样强大的领导者把所有人团结起来,人类也许能在末世中找到一条生存路径。
但下一刻,变异者们都变了脸,他们一齐朝云淮波发动了攻击,云淮波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医生推开。医生在地上翻滚,身上各处都有擦伤,他忍痛抬起头,看见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云淮波。
医生立刻明白,这些人想要杀死云淮波攫取他的努力成果——平辽城。
他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一个普通人,他根本对付不了十多个变异者,他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喊:“他是怎么对你们的?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为首的那人说:“末世不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成天还顾及什么规则、道义,时代变了!大人!”
他们哈哈大笑,要给云淮波致命一击。
云淮波仰面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沙砾和血,那一瞬间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的眼珠转了转,干燥的嘴唇张合,声音细若蚊蚋,没有人听见,然后他闭上眼。
众人哄笑着看他自甘受死的一幕,刀马上贯穿云淮波的胸口,云淮波的指尖动了动,火焰忽地窜起。十几个变异者都大叫起来,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火焰,这大火却源源不断从地上冒出。
当他们都倒下了,云淮波才睁开眼,声音嘶哑:“扶我起来。”
医生连滚带爬,扛着云淮波上了车,回到平辽城。云淮波接受了全面的检查,在袭击中,他的腰椎受到了损伤,一站起来就双腿颤抖,很快就跌坐到地面,目前他只能坐在轮椅上。
“我多久可以站稳?”云淮波问医生。
医生说:“奇迹有可能发生。”
云淮波沉吟几秒:“康复方案给我看看。”
医生开出的方案,无非是每天复建两个小时。云淮波坚持要求每天安排八个小时。医生听了大惊失色,云淮波身体还很疲惫,医生很担心这种强度云淮波支撑不住,而且根本没有必要。他已经无法站稳了。
“不行!你必须爱惜你的身体!”
“我必须要站起来。”云淮波声音冷静,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但是,奇迹就是发生了。云淮波不仅站了起来,还没有任何后遗症,他再次回到了一线,投入了繁忙的工作。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倒他,无论是亲信的背叛还是蚀骨的病痛。
他从来不向命运屈服。
医生看着躺在检验台上的云淮波,十分担忧。上一次云淮波求医,还是差点半身不遂的时候,那这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怀着复杂地心情脱下了云淮波的裤子,推了推眼镜。
嗯
嗯。
嗯?
嗯!
嗯?!
嗯??????
“医生?”云淮波没见他有动作,疑惑地抬头问。
医生这才回过神来:“云市长,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云淮波说,“昨天还没有。我担心这东西会不会影响我的身体和工作。”
医生无语凝噎,多了一个器官只是担心会不会影响工作??是不是不影响工作就无所谓了?
“这得检查。”医生吞下自己的吐槽,富有职业素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