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锦尧永远记得飞鸿宗高台上的“认罪”,他的配合与他的妥协,就好像他放弃一切,以一种不要命的架势把自己和师门往堆满铁钉的火坑里推。
无数次午夜梦回,噩梦中充满指责他的怨愤面孔与歇斯底里的嫌恶谴责,它们几欲将他吞噬压垮。于是他每每从中惊醒,都以为它们是他穷尽一生也难以弥补的罪孽……
就算如今煞罔身份暴露,他曾做过的一切得到合理的解释,他也不可能不去想曾经相熟的人们还会怎样对他——那是他曾熟悉亲近的人们,倘若噩梦中的一切成为真实……
但事实却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纵使他骂名加身,遭万人唾弃,仍有人肯支持信任他。
冬日里的寒风盈袖,荀锦尧独身一人,绕过弟子休憩区,回到他曾在清风宗住过的兰清院。
数日未归,院子里却干干净净的,非但没有染多少尘埃,就连近两日新落的雪花也被不知谁人从道上扫除,堆积在角落,形成小小的几个尖顶雪堆。
荀锦尧心中生奇,在院门边站着观察一会,不见有其他人的动静,抬手在门口落下一道结界。
他说要闭关,一个原因是暂且不想与同门相见,而另一个原因……
他推开寝居屋门,地表金光流动,黑雾如烟丝缕接连。
——
“火焰的助燃需要充足的燃料,最好能有适度的风力。”
娄念捧着杯清水在桌旁慢慢地喝:“而苍灰魔焰最为独特,它依靠灵力的控制燃烧,广义上的燃料亦或阻燃事物对它几乎不造成影响。九幽深渊也没有突发的飓风龙卷,不存在燃料与风力的干扰。”
“按理来说,内里的苍灰魔焰不该躁动不稳。”
“但说不通。”朗如道,“你上次没处理好西南局部的深渊苍焰,这两日它们又开始往悬崖外头乱窜。”
“没办法啊,”娄念将茶杯放回桌面,“阿念不过是个破布娃娃,今天断这儿明天断那儿,你们总不能为难我去干这粗活吧。”
“……你不要揪着一句坏话不放,我会告状的。”
娄念垂着眼睫弹了下杯子口:“那你告去吧。思来想去也不过我一人讨嫌又多余,既是这般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朗如点了下头:“好的,晚点我就去。现在我与你说正经的,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娄念轻笑出声:“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