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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财神庙(1 / 1)

上古秘境里阴森、黑暗,过于浓重的暗色笼罩让这里看来沉闷、压抑而静谧。

一望无际的是灰败的枯草,灰败的树木光秃秃的,尤其是微薄的光线下,显得更为寂寥和落寞。望不到头的都是这样的景色,难怪连苍域都要说这里面呆着让人不舒服。

晏羽然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那种绝望,他下意识靠近苍域。

封蒙在前面举着火把,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他那张经常嬉皮笑脸的脸都显得有些严肃。

“这就是上古秘境,冷飕飕的,而且方圆百里连只妖兽都没有。”

“是,当初进来,我们也以为是情报有误。”

苍域第二次进来上古秘境,倒是没有太大的想法,毕竟这次已经感觉好很多了。上次完全就是那种黑漆漆的必须要用火把才能看清楚的恶劣情况,若不是那时候他只是想着摸清下秘境情况,也不会对文高远放松警惕。

早该想清楚的,文高远这样大部分靠丹药堆起来的修为竟然会主动进上古秘境,这已经是一件很古怪的事了。

“天门宗的留有标记,我们先跟他汇合。”

姬秀风耸拉着肩膀,他最怕冷了,哪怕修为到顶峰,依旧天然的对这样的天气充满抵触。

封蒙凑过去坏笑着说:“要不要来我怀里暖暖。”

“你小心被都徊追杀。”

苍域一边查看君榭留下来的印记,一边随意的说。

“胡说八道!”姬秀风涨红脸,率先出发,“赶紧解决这里的守护兽,这什么鬼秘境看着就让人烦。”

封蒙嘿嘿笑了两声,怎么看怎么欠揍。当然,他刚才就是不过脑的调戏了下,这怀山宗的修士长的是好看,但也不至于让他为了对方被整个大宗门惦记上。他们魔域是行事乖张了点,但不夺他人妻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晏羽然眨了眨眼,显然无法将姬秀风跟都徊这样天差地别性情的两个人对应上。他看向苍域,这个稳重的徒弟此刻脸上带了点浅淡的笑容,在浅薄的光线下柔和了他本硬朗的面容。晏羽然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那声音大到他怀疑苍域都听到了。

“师尊,我们也过去吧。”苍域开口。

晏羽然连忙将那些小心思抹去,他点头道:“好。”

有天门宗的在前面做印记开路,再加上苍域来过一次,他们几人顺利的走到了一座巨大宏伟的庙宇前。它的出现在上古秘境里显得特别违和,不但是因为过于装饰华丽,而且它还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衬托的周围景象越发衰败枯萎,仿佛所有的能量都被它吸收了一样。

几人都有些谨慎,尤其是苍域,他知道这里面潜藏着一只狡猾的守护兽,正是对方将他和文高远哄骗进去,随后他就被背刺重伤。

“怎么没看到天门宗的,他不会一个人进去了吧?”

封蒙左顾右盼,没看到其他修士,印记在这里停下来,偏偏人不见了,这怎么看都不对劲。

“君榭不是那样莽撞的人,我们在这里等等。”苍域道。

他虽然没有跟天门宗的君榭有过多的接触,但人家好歹也是化神中期的大能,再加上去过那么多秘境,他必然是有什么问题才没有出现。

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封蒙也没有干坐着,从乾坤戒指里掏出几把摇椅,自己先优哉游哉的躺上去。

姬秀风“哇”了声,“没想到你这个五大三粗的还挺细心。”

“小意思,我还准备了各种调料,等下拔了那只妖兽请你吃烤肉。”

封蒙笑嘻嘻的说。

晏羽然抽了抽嘴角,没理会他们那边侃大山,而是看向那座门开着的庙宇。通过这个金光,他可以清楚看到前院种着的花,各个鲜艳欲滴,娇嫩可人,随风摇晃,就好像在呼唤着他进去一样。晏羽然神色有些恍惚,脑海中一闪而过好些念头。

倏地,苍域紧紧抓住晏羽然的手,脸色有些慌张。

无论怎么也叫不住师尊,眼看着对方就要踏进庙里,苍域慌忙将他揽进怀里。

“师尊!羽然,羽然!”

晏羽然回过神,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下,剧痛让他忍不住抓紧苍域的腰。

“我……我不知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师尊,你怎么了?”苍域感觉到怀里的躯体越来越冷,他连忙低下头看向对方,结果对视上一双冰冷的眼,“……师尊,是我逾越……”

晏羽然摇晃了昏昏沉沉的大脑,他不明白苍域为什么要这么说,还不等他想说些什么,一个清冷却带着明晃晃讥讽意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看来传言真的没错,怀山宗的奚然仙君利用自己的身份强迫徒弟,在这上古秘境里都不放过。”

一个俊秀高挑的青年走过来,他手中折扇遮住半张脸,那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的戏谑意味。

是月石宗的杨如意。

苍域被晏羽然咬住锁骨,有些微刺痛,但这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他因为师尊被庙宇蛊惑而差点进去的事惊慌失措,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生怕对方这具好不容易重塑的身体出什么问题,连忙拿了几粒丹药喂到他嘴里。

这时候解决仙君躁动的最好方法就是双修,将灵力渡过去,但不说他们在上古秘境,杨如意出现显然也让苍域如临大敌。

晏羽然说过杨如意会对他们暗下手脚,苍域必然要先防备他。

若是他也能开辟自己的域就好了,只可惜辛岩域在这方面都很薄弱,连师尊都不知道如何掌握。

“杨如意,怎么的,自己没有道侣所以就嫉妒别人有?”姬秀风不甘示弱,冷眼道。

封蒙倒是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虽然你长相略差,但要是真的这么饥渴,我也不介意我来满足你。”

杨如意被如此接二连三的嘲讽,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还是笑盈盈的。

“真可惜,我怕你这身板还不够我肏的,还是算了吧。”

“我这身板?我这么高大强壮威武的,你怕是眼瞎。”

封蒙说着就站起来朝杨如意走过去,他比月石宗修士高一个半头,身形加气势是完全碾压,然而对方只是掀了掀眼皮,丝毫没有被震慑到。

苍域看晏羽然稳定下来,只是还是闭着眼,总算是松了口气。

“行了,我们之间并无恩怨,没必要如此争锋相对。”苍域意有所指,声音沉稳的劝阻两人,“重要的是将辛岩域这次危机度过。”

杨如意耸耸肩,一副不是他问题的撇清模样,看的封蒙牙痒痒。

就在这时,从庙宇前院里传来另一道声音。

“你们在外面磨磨唧唧什么,我在这座庙宇里发现一道暗门,但那里面设置阵法,暂时解不开。”

天门宗的君榭,跟传闻中一样冷漠疏离,身形高大挺拔,眉眼无情,一眼扫过他们几人,表情毫无波动。显然也不打算跟他们深交,说完就转身穿过牌坊,很快背影消失在正殿里面。

杨如意只是轻蔑的看了眼封蒙,随后慢条斯理的走进前院。

封蒙啧了声,他虽然有些恼怒,但还是看向苍域,“我们也进去吗?”

这还没遇到守护兽就起内讧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苍域也没指望君榭跟杨如意会跟他们合作,但还是有些头痛。况且他们也不是什么低微修为的修士,不能妄想着靠用灵力镇压。

“进去吧。”苍域做出决定。

他刚想抱起晏羽然,师尊已经悠悠然睁开眼来,这对他来说有些莫名遗憾意味。

“师尊,你感觉如何,可还难受?”苍域关切询问。

晏羽然有些明白他身体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每次他神智不清醒后做的春梦可能都是真的?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徒弟。尤其是有可能对方是为了救他才这样做,晏羽然觉得自己当真是卑劣,此刻竟然还为他们因为这样的原因被捆绑起来而开心。

“我……我看到院子里那些花,脑海中听到一个声音,它说可以实现我的愿望。荣华富贵、长生不老,哪怕是过于离谱的也没问题。”

晏羽然低声说,他定力不够,竟然轻易的被蛊惑,这让他不好意思面对苍域他们。

封蒙嗤笑:“这种傻子才信,要真的可以,我直接许个让上古秘境离开的也可以?”

苍域瞪了封蒙一眼,示意这口无遮拦的家伙不要在说些什么,要不然他的师尊怕是要窘迫过头。

“等下我们进去,师尊你闭上眼,不要怕,我扶你穿过前院。”

“咳,我没事。”

苍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那边封蒙已经受不了他们这腻歪劲率先踏进寺庙内,并且直勾勾的盯着那些过于娇艳的花,很是挑衅的朝它们笑了下。

“这些破花,等下我一个一个给它们扬了。”

“小心它们缠上你。”

苍域知道封蒙这人就是嘴巴花花,做事还是有数,再说这上古秘境里的庙宇每一处都透露着奇怪,尤其是那大殿上最中间那座竟然是座头断了的财神,捧着的元宝消失不见,反而是捧着自己的头颅。哪怕是他们这些不信奉神明的修士都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

上古秘境中最开始到底发生什么,这绝对是它每百年流落各大域的原因。

晏羽然抬头看向佛像手中的头颅,不知为何,他觉得对方在哭泣。

这种想法让他不由自主贴近苍域,匆匆别开目光。

“师尊,怎么了?”苍域正在寻找君榭给的印记,注意到晏羽然脸色苍白,担忧的开口。

晏羽然也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对不对,或者说这个庙宇传递给他的是想要引诱他们的陷阱,但要是能解决上古秘境一直存在的危机,他觉得他们可以试一试。

“它想让我们进去它的身体里。”晏羽然指着那座财神像。

封蒙:“啊?”

“进入它的身体,”姬秀风重复了一句,“它说的,难道这座财神像是传送到哪里的阵法?”

“那个天门宗的不是说找到暗门,可能就是这个吧。”

封蒙觉得他刚才大惊小怪有失大能风范,此刻正努力找补,想着挽回点面子。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然而,君榭的声音从偏殿传来,与此同时,他看起来颇为狼狈,那张冷漠的脸上污迹、伤口混杂,反倒是有一点没有那么疏远的气息。

封蒙讪讪,沉默看向一边。

苍域解释道:“我们怀疑这个神像有问题。”

“每一个域流传下来的说法都是这个神像导致上古秘境变成这个样子,”杨如意也走出来,一双桃花眼在苍域脸上划过,随后温和的笑了下,“但哪怕是那些大域,他们也没有找到原因。我不认为我们能处理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其他域的吧。”

封蒙刚才被呛,对这个月石宗来的杨如意一点好感都没有,听闻他的话顿时冷笑起来。

“呵呵,你们月石宗的确实是很会逃避。”

晏羽然听到这,不由看向杨如意。之前那种莫名涌现出来的厌恶和反感此刻在见到真人后倒是没有那么强烈,而且对方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是整个域都要面对的生死存亡的问题。如果能永久解决自然是最好的。他听到那种呼唤越来越强烈,已经吵的他耳膜快要炸裂。

“阿域,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陷阱。”

“我们进去,师尊,你知道方法吗?”

苍域并不觉得他是一个心系天下,会为了拯救苍生而奉献、牺牲一切的人,他不过是想要将这件事彻底解决,省的他们都被这困扰罢了。

晏羽然点头,他走向那尊神像,郑重的对它拜了下,随后伸出手触摸向它的眼睛。顿时,破败的财神身上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它将在场几人笼罩起来,很快光消失之后,正殿当中连带着它的头颅全都消失不见。

而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人走进来,他身后是一个半人身蛇尾的妖兽。如果苍域看到,必然可以认出来那正是这个上古秘境的守护兽。

“当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向这个小域求救,难道认为他们能够破除那个东西?”守护兽口吐人言,满是讥讽意味。

那银色面具的年轻人声音沉闷道:“为什么不阻止。”

“有好戏看做什么要阻止,怎么,难道你怕他们能破除?”

“……不要太小瞧他们。”

“嗤,行,那就拭目以待呗。”

守护兽不是很感兴趣,率先折身回了它呆着的偏殿。它本以为这次进来的修士们还会为了那个阵法绞尽脑汁,没想到这个域的也会出现同契之人。不过那又如何,过去没有修士可以解决,这几个小域来的说不定还没进入到真正核心的地方就死了。

面具青年目视守护兽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转回头幽幽看着那缺了头颅的神像,自言自语了句话也离开了。

“苍域,祝你好运。”

晏羽然在一阵晕眩中醒过来,他费力睁开双眼,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璀璨琉璃的星光落满地,每一颗那么遥远,又好像触手可及。人类在这其中是那样渺小,甚至在这其中仿若要窒息。

“我以为你会问这里是哪里。”一个苍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晏羽然有些羞赫,他因为沉浸在这样的场景当中而忘了他是跟这个秘境的神灵有所约定而进来的。只不过他本以为是什么可怕极端的考验,然而这里带给他的只有宁静的平和。这种来自灵魂上的安抚意味甚至让他想要放弃挣扎——不对,晏羽然猛地睁开眼来,怀中他的本命法宝发出铮铮铮的急促声音。

一双巨大的眼睛在天边盯着他,占满了晏羽然视线。

还有一些藤蔓蠕动般飞快的朝晏羽然攻击过去,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咚咚咚”的仿佛就在耳边。这跟苍域的实战训练完全不同,腾升出来的危机如影随形,晏羽然口干舌燥,生出了轻微的怯意。虽然在决定来上古秘境时就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但面对这种扑面而来的危险,他的大脑迟钝几分,硬生生靠着音律抵挡住第一波攻势。

手臂被那藤蔓鞭笞过来的力道给真的酸麻,晏羽然心头大骇,下意识运用灵力护住身体,这才堪堪站稳身体。但那些藤蔓攻势并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凶猛的飞甩过来。晏羽然应付的有些狼狈,他对灵力的运用还处于一种生涩的认知当中,以至于一旦面对突发情况就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功法来防御攻势。

很快,晏羽然感觉他的灵力已经消耗大半,但别说消灭那个藤蔓,他连接近都做不到。

这对他的打击无疑过于沉重,他这才发觉自己一切都想的理所当然。

晏羽然甚至产生疑惑,他失忆前真的是已经快要飞升的大能吗?

苍域拼了命将他救回来,甚至牺牲自己所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废物的没有灵力的他,他是不是早就后悔了?晏羽然有些心神恍惚,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思考这些问题是无关紧要且致命的,可一旦自信心受挫,他就仿佛失去了动力。

“……师尊!羽然!”

眼看着那藤蔓铺天盖地的攻击过来,晏羽然耳边响起苍域焦急惊慌的声音。

那种失态的,惶恐害怕的,太过明显的情绪泄露让晏羽然整个人精神为止一震,他的眼神清冷而薄情,微微勾起嘴角的弧度就像那过去的仙君一般。奚然仙君端坐在半空中,本来竖抱着的琴被横放在他面前,随着他纤细的手指弹奏出一个音节,那磅礴的灵力就像是无穷无尽般滋生起来,很快就将面前的藤蔓剿灭。

那些枝叶支离破碎的如灰烬般消散,直到整个地方又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这……这真的是我的力量吗?”

晏羽然震惊,他刚才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身体的操控权一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真有趣。”最开始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始终没有被拉入到幻境里面。”

晏羽然听不懂,但他知道刚才若不是苍域的声音唤醒了他,说不定他就要被那些藤蔓撕的粉碎。只是这一望无际的地方明显没有其他人的踪影,也不知道徒弟跟封蒙情况如何。他们也遭遇了这样诡谲的情况吗?

“你好像知道什么,”那个声音继续说,“但你知道你所依赖信任的徒弟只是想要谋害你而已。”

晏羽然眨了眨眼,听到这话,他产生了点困惑:“你说林白鱼吗?”

他的这另一个好徒弟那时候跟苍域产生矛盾,黯然神伤,后面更是听说是去追查文高远的下落。晏羽然本以为他们师徒一场关系也不至于差的如此离谱,但那该死的失去的记忆里看来有至关重要的东西在。

关于自己为什么如此讨厌林白鱼。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很早就心仪苍域,所以在知道对方反而对林白鱼有好感,这才因爱生恨?

晏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恶心。

“……苍域,他本该就是魔域的人,却来怀山宗拜你为师,难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我失忆了,不记得。”晏羽然没想到这个声音说的是苍域,顿时理直气壮的回答,他顿了下,补充了句,“你让我进来就是为了看你挑拨离间,当真是枉费我们一番好心,想着解决上古秘境的事情。”

“嗤,你觉得就凭你这个小域可以做到?不过是那家伙一厢情愿的想法。”

晏羽然明白了一点,看来呼唤他的不是这个声音。

所以这家伙果然是想要挑拨离间吧!

“既然这样,你放我们出去。”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听你的吗,不如让你看看你的好徒弟他真正的面目吧。”

晏羽然还想说什么,再一次晕眩当中,他发觉自己人已经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中。他被迫跪在地上,而坐在高位椅子上的正是苍域,他的徒弟陌生的让晏羽然心悸,尤其是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一样。

“域,这事跟我师父无关,你为什么要将他抓来。”

一个泫然欲泣的声音在晏羽然耳边响起,正在思考曾经似乎见过这个画面的他下意识看过去,结果就瞧见林白鱼那张脆弱如小白花般可怜兮兮的脸。

晏羽然心头莫名滋生出浓稠的悲痛,那是对林白鱼的,爱慕不得的悲苦情绪。但这些着实惊吓到他,以至于苍域走下来,晏羽然都没发觉。

“他可不是我抓来的,而是为了救你主动来送死的。”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却充满嘲讽,魔域尊者居高临下的看着发懵的晏羽然,那高大健壮的身体如一座巍峨小山,如一道阴影落在仙君身上。

晏羽然在那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来自苍域毫不掩饰的憎恶,他本以为他会难过,然而涌上心头的同样是愤怒和厌恶。

这不是他!

晏羽然微弱的念头犹如快要燃尽的烛火,很快被铺天盖地的不满情绪淹没。

他面色冷静的看着苍域,漂亮的脸上露出同样的冷冽笑容。

“苍域,他不是你的东西,永远不会成为你的。”

“那也不是你的。”

如果晏羽然还有丝理智,肯定会嘲笑他们这般幼稚的吵架。

但现在的他充满愤怒,奚然仙君想要站起来,只是受伤的腿踉跄了下,反而更像跪拜在魔尊脚下。

“林白鱼是我悉心教养的徒弟,他将来是要成为怀山宗宗主,而不是被你变成禁脔,永远不见天日!”

“你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你的私心。”

两方之间的气氛凝重的仿若下一秒就要杀个你死我活,若不是林白鱼从中周旋劝导,甚至主动凑近苍域怀里,也许魔尊就要直接干脆的杀了仙君了。而奚然仙君更是恼羞成怒,当着徒弟的面被拆穿这些隐晦的小心思,他看苍域真是越看越厌恶,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师父,你还是回怀山宗吧,域不会伤害我的。”

林白鱼愁容满面,他自然高兴奚然仙君为了他一个人独闯魔域,但他也不足以让两个势力都为他倾倒。

奚然仙君深深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开口:“白鱼,你爱上他了?”

“我……我没有,我知道我们正邪不两立,何况魔域杀害了那么多同门,我……”林白鱼万分纠结,他知道这一切的缘由是残忍无情的魔尊所带来的,但跟他相处之后,他发觉苍域并不像外界所形容的那样,他们对他都有误解,“我只是想着,也许他能在我的影响下有所改变。”

“他的双手已经沾满太多人的血,除非他死,否则永远都无法为那些人赎罪。”

林白鱼就好像被惊吓到一样,他连看奚然仙君一眼都不敢,匆匆离开这座监牢。

奚然仙君看着林白鱼的背影,他有种对方离他愈来愈远的无力感。从他天赋灵根,修炼到今,没有谁让他如此在意。林白鱼是他唯一收的弟子,对方乖巧听话,修为涨进飞快,而且贴心温柔,每次看着他柔柔弱弱的,仙君就生出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浓烈情绪。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是一次小秘境的试炼竟然就让他的好徒弟被抢了,还是那个恶贯满盈的魔尊。

就是心境平稳如奚然仙君,在知道的那一刻也深深的受创。

这个魔域的情况他已经打探清楚,这次表面他是单刀赴会,实际上早就将这里的情况传给怀山宗。只要都徊那边跟他里应外合,区区魔尊也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东西!奚然仙君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本以为是因为这个计划,但隐隐好像有什么遗忘。

他左思右想不起来,干脆耐心等待着怀山宗破解魔域阵法攻破进来的那一天。

奚然仙君在被关押在监牢这些日子,林白鱼除了第一天来看过他,后面他就没见过徒弟一眼。

他虽然心里清楚,可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尤其是苍域过来跟他炫耀,对方慢条斯理的笑起来:“你知道你的好徒弟为什么过不来了吗,因为他有孕在身。”

那一刻高高在上的仙君终于理智崩塌。

只是可惜,他的愤怒在苍域眼中仿若徒劳挣扎的蝼蚁。

“奚然,你早就输了。白鱼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仙君看着苍域离开的背影,满腔怨怼,他恨不得现在就撕裂魔尊的身体,啃食那颗可恶的心脏。他等的实在是太久,以至于终于能将苍域按压在那大殿宝座之上,奚然还有种这一切跟梦一样的不真切感。

还有,实在是太吵了。

不过几日没见林白鱼,他的徒弟怎么如此聒噪。

“你当真喜欢上他了?”奚然仙君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白鱼,莫名烦闷。

他当时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徒弟可爱乖巧的。魔尊都说的那么清楚,他对林白鱼根本没有任何情爱,只不过是因为他手里那枚玉佩,所以这才接近他。至于后面,更是林白鱼投怀送抱,他们主动结合触发玉佩的作用,苍域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对方。

奚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林白鱼就不在理会对方,他只需要将魔尊彻底解决,这样以后魔域溃败,怀山宗也不用再为此事烦心。

琴音刚落,将他跟魔尊笼罩在一起。

说到底,奚然仙君还是不希望林白鱼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犹如困兽之斗的苍域突然笑了下。

“师尊,你舍得杀我吗?”

晏羽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沉稳端正的,此刻露出的可怜脆弱的表情,他心神恍惚了下,似乎有些记忆从那深埋着的土地中拔根而出,乌泱泱的就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好像有点明白什么,又觉得这一切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被苍域一刀切在胸膛时,只感觉到尖锐的疼痛。

“阿……域……?”

“师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快醒过来!!”

急切的带着隐忍哭腔的声音响起,晏羽然还以为死定了,结果缓缓睁开眼来,他发觉自己躺在苍域怀里。

“这又是幻境吗?”

封蒙调笑道:“什么,结果你师父这么好运,只是一个简单幻境吗?”

他这话一出,站在远处的天门宗的君榭脸色就阴沉的厉害,还隐隐有一丝窘迫,他瞥了眼老神在在的杨如意,对方感觉到他的注视,那张温润俊秀的脸上朝他扬起一个笑容。这让在幻境里面不但经历生死缠斗还莫名跟月石宗的有肉体纠缠的君榭心绪莫名。

姬秀风翻了个白眼,恶狠狠说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杀我,我们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晏羽然涨红脸,他反应过来,猛地坐起来,结果因为晕眩又躺回苍域怀里。对方那宽阔厚实的胸膛带给他足够的安心感,尤其是听到那隐忍的闷哼,他脑海中不自觉想到那些淫靡的纠缠,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徒弟。

他之前经历的是幻境吗,但为什么感觉是那么真实。苍域和林白鱼当真发生过那样的事,但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问题。那个声音说过,魔尊是要杀他的,这就是他的真面目,可晏羽然实在想不明白他跟徒弟之间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杨如意适时开口:“既然我们都通过了,应该是能够出去吧?”

他的后背还有隐隐些作痛,杨如意怎么也没想到那看起来冷漠古板的君榭在情事上竟然会如此主动淫荡,不但用那过于高热湿软的地方紧紧包裹着他,后面更是主动骑乘,放浪形骸的说了些连他听了都要脸红心跳的话。而在离开幻境后,这家伙又恢复冷漠疏离的态度,这样强烈的对待落差让向来冷静自持的杨如意也有些接受不来。

“看来没有那么简单。”苍域沉声说道。

他们如今呆着的地方很奇怪,唯有一座长桥,两边不知接通的是什么。苍域率先醒过来就用灵识探查过,但这个地方比他想的还要辽阔,足足半个时辰,无边无际,这种感觉让他都有些心慌起来。究竟是上古秘境足够大,还是他们依旧没有脱离幻境。

嗡嗡嗡的极有规律的震动声响起,并且越来越近,他们探出去的灵力就好像被什么吞吃掉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让所有人的心都紧绷起来,尤其是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近在咫尺后,他们脸色严肃起来。

晏羽然神色苍白,他的心剧烈跳动,大段大段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对这个上古秘境如此恐惧,是曾经听从别的域逃难流落到辛岩域的飞升修士说过,他们的域因为没有杀死守护兽,于是上古秘境笼罩了整个域,而从那里面飞出来数不尽的虫子,那些虫子蚕食人类的肉体,将他们作为养分,然后饱餐一顿的他们会将那个域作为驻扎的领地,开始大量繁殖,直到这个域再也没有活人。因为剩下的会同化成虫子,供给它们营养。随后,它们在飘荡到下一个域前,这些虫子会进入休眠阶段,直到再次被唤醒。

如今,这些虫子被唤醒了,它们正前赴后继的朝他们飞过来。

那黑漆漆的上古秘境是因为那些虫子遮挡住了光。

他们所遭遇的这一切,却是晏羽然擅作主张,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解决这个事情,结果却发现这不过是他想的理所当然。

这个上古秘境确实不是他们可以应对的。

“阿域,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晏羽然抱着琴,身体颤抖。

苍域闻言只是看了眼晏羽然,他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那密密麻麻飞向他们的虫子。那一个个足足有半个小孩高,它们振翅的声音就好像死亡之音,层层叠叠的朝他们侵涌过来。这种场面实在是过于震撼,以至于其他几人都有些怔愣。

或许曾有人描述过这么恐怖的画面,但真的亲身见到,还是让人身心颤抖。

“愣着可是要被蚕食干净。”杨如意率先反应过来,他祭出法宝,在他们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封蒙啧了声,大笑道:“老子今天是开了眼了,果然活得久什么都可以见到。”

姬秀风一道长鞭甩向率先朝他们冲过来的飞虫,艳丽的脸上是满满的冰冷意味。

“这种恶心的东西,果然看着就讨厌。”

晏羽然怔愣,他想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飞虫有多可怕,他们迟早会被虫海淹没,他们现在做的应该是赶紧逃,离开这个该死的上古秘境。但很快,苍域握住他的手传递来的温度让他有种大梦初醒,彻底回过神来的感觉。

“师尊……羽然,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正在跟虫子战斗的封蒙眉头一跳,吼道:“他爹的别说晦气话!我们肯定会活下来的,不过是区区一些杂虫!”

他一把长枪舞的虎虎生威,旋转间靠近的虫子全被灵力搅碎。封蒙的本命法宝加上火灵根的效果,他的周身形成一片火海,很快就清除干净不少。

姬秀风也笑盈盈道:“确实如此。”

他是凤凰后代,血脉压制,那些虫子有所畏惧,因而身边的飞虫也少。

苍域抱歉一笑,手中握着的刀斩下不少想要靠近的飞虫。它们的血液泛着腥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蚕食过太多人类,长的怪模怪样不说,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模样。不过这些虫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很快就将他们层层叠叠的包围起来,阴冷黑暗的气息弥漫,甚至有种让人无法呼吸的错觉。

晏羽然头脑发涨,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不断在耳边响动,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所听到的心跳声,但很快他反应过来那些窸窸窣窣的是那些虫子发出的。

“吃了他们,吃了他们!!”

“杀了他们,他们都要死。”

“不要,好痛苦,我不想,不想变成虫子,我不想死。”

“虫后在看着,它肯定希望我们能够解决这些人,这样就再也没有可以威胁到我们的存在了。只要契约感应的人类都死光了,这样我们就能吞食一个又一个的域。”

晏羽然心头一跳,他听到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契约感应是指他们吗,他想到那个怀抱着头颅的财神,想要询问苍域,只是他又没有把握。再者,就算知道这些虫听从虫后的,他们要如何从这么多里面分辨出来,又要用什么方法应对。晏羽然毫无头绪,焦虑之间他听到封蒙一声痛吟。

封蒙虽然是火灵根,但他挡在前面,灭除不少飞虫,惹来的仇恨很高,以至于成千上百的攻势都是寻向他的。

他的护身法宝在这样持续不断的骚扰当中,边缘已经有些破损,这导致封蒙被一只飞虫咬到。

虽然虫子没有灵力,攻击方式依旧原始,但正是这种蛮横的不怕死的表现反而让它们战无不胜。因为坚信着虫后所说的死亡并不是终点,只要吞吃下一个域,它们就会重新回到母虫的肚子里再次降生。正是因为这样强烈的信仰,它们才能够存在这么久。

“啧,你这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么不禁揍。”

姬秀风一头柔顺的长发飘起,衬托的那张艳丽的脸更是风华绝代,他手中长鞭圈住被困于飞虫当中的封蒙将他拉到后面,随后他冲上,那鞭子残留的焰火燃烧大片虫子,很快将他们这边清除了一大片空地。他们总算可以喘一口气。

“啧,我就是让它们尝尝甜头,等下它们就知道谁才是它们最害怕的存在了。”

封蒙松了口气,他吃下半瓶回灵丹,看着那丝毫没有减少的飞虫,心头骂了句晦气。他这好不容易才得到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宝,要真的栽在这里,他才不乐意。

“不行,我不想死,他们太强了,绝对会死的!”

那些飞虫的声音再次响起。

“怕什么,只要它们不知道虫母的所在,我们的同伴就能一直过来!都给我冲!”

“你这么说,结果还不是让那些挡在最前面。”

晏羽然适应之后,下意识运用灵识追踪过去,他这才发觉这桥另一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道传送阵,那就跟他们进入上古秘境时一样的光圈。结合那些虫子说的话,也就是说如果将那个传送阵关了,它们是不是就没办法在源源不断的送过来?

但这些虫子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想要突围,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知过去多久,虫子围困住的范围越来越小,很快他们几人只能堪堪背靠着背来抵御攻势。

苍域跟君榭、封蒙最开始就挡在最前面,他们消耗的灵力过多,到后面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如果不是杨如意最开始有先见之明的设下防御阵法,他们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久。但他们虽然早有准备,可灵力到底不是永无尽的,眼见着灵力药也逐渐减少,他们不得不思考这让人有些绝望的情况。

杨如意作为维持阵法的主力,他的灵力最早见底。

没想到情况会如此复杂,他心头有些烦躁,更是不懂为什么师父非要他来上古秘境。他们月石宗早在几百年前就置身事外这正魔道纷争,当初都被其他宗门指着鼻子骂,不管尘世这么多年,现在出来帮助辛岩域也没见得其他人感恩戴德。

这些虫子吞食的是那些普通人的命,他们这些修士说到底完全可以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杨如意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人命如草芥,微薄如尘,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能不会将他们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也变成这样的人。

“这些虫子丝毫不见少,我已经没有灵力,很快阵法就没作用了,说不定我们都要陨落在这里。”

封蒙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本来就憋着火,听到杨如意这话,顿时瞪了他一眼,但在看到他那惨白的脸色,想要骂人的话硬生生忍住。

“别说这种晦气话,爷不爱听。”

姬秀风点头,他此刻的表情特别严肃,搭配着那张艳丽的沾染血迹的脸,就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区区虫子,怕什么,再多也成不了气候,看我不把它们碾成渣渣。”

君榭瞥了眼姬秀风颤抖的手指,淡淡道:“挺有志气。”

他们心里都清楚,在这样下去,被耗尽的必然是他们而不是那些恶心的虫子。他们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咬痕,这些虫子的牙齿十分尖利,可以穿透护身法宝,封蒙刚才一个不察被咬掉手臂一块肉,血腥味似乎引动的它们更为狂躁。虫子的数量只增不减,密密麻麻的让晏羽然头晕眼花。

晏羽然的情况很是糟糕,他知道这种危机情况应该万分警惕,但那些虫子实在是太吵了,他还要提炼出它们交谈时泄露的信息,以至于根本没办法给与苍域他们帮助。

“他们快坚持不住了,虫胞们,这时候绝对不能怯退!”

“已经死了那么多,传送阵出来的都慢了很多,我们真的能战胜吗?”

“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好恐怖,他镇压……不,我不要靠近,绝对赢不了的,他们杀了那么多,数都数不清,我要回去……”

晏羽然心神一动,他连忙专注精神,寻找那只想要回到传送阵的飞虫。

只要知道传送阵在哪里,他们说不定就可以关闭,这样的话,也许以后他们域或者其他的都不会受到这个上古秘境的困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晏羽然表现的太过急切,那些虫子绕过封蒙和君榭的防守,拼命的朝他攻击过来。

“这个人不对劲!杀了他,杀了他!”

“他是不是听得懂我们的话……救救我,我不想死……”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倏地其他声音被镇压,一个激昂而辽源犹如奔腾的大海之流的声响震动到晏羽然耳中,他只觉得耳朵一痛,刚才还烦扰他的声音全都远去模糊。苍域之前因为有封蒙他们挡着,还处在游刃有余的思考周旋状态,但自从那些虫子跟疯了一样想要突破他的防线,他这边骤然压力激增。也因此在察觉到晏羽然情况的不对劲时,苍域只来得及看到师尊耳朵和嘴角流出鲜血,与此同时,他们头顶上浮现一个巨大的飞虫模样。

那完全笼罩他们视野的飞虫振翅袭来,竟是将苍域他们吹的东倒西歪。

“该死,这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如此恐怖!”封蒙失态的吼道。

其他人也是满脸惊骇,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绝望,那种完全的实力碾压让他们手脚发软,甚至动弹不得。

晏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也注意到那只巨大的犹如天空倾倒的飞虫,想来那就是那些虫子们口中的虫后。16真的见到了,这种震撼完全不是言语可以形容。如巨山天幕,根本无法从其中挣脱。晏羽然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其他域的对这个上古秘境是避之如蛇蝎。他们必然也是从惨痛教训中得到的无可奈何的方法,可如今他将这些恐怖的东西引出来,这之后还有哪个域可以处理得了。

“阿域……苍域,我们要去那里!”

惊恐过后,反而是极度的冷静。仙君紧紧抓住苍域的手,指向了最开始那只飞虫逃跑的方向。

他们还有机会。

活下来的机会!

苍域迟钝的顺着晏羽然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心头苦涩而满是无法言语的悲凉。他们要如何绕过这只巨大的虫子去往桥的另一边,姑且不说他们在那些虫子的侵扰下已经耗尽不少灵力,此刻已经是勉力抵挡。那虫母只是轻轻挥动翅膀就让他们动弹不得,苍域根本想不到如何活下去。

原来师尊真的不是故意危言耸听吓唬他,这世间飞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罢了。

“该死,这些虫子疯了吗!”

封蒙不知是不是斩杀太多飞虫,此刻俨然成为那些虫子首要攻击目标。及时有君榭、姬秀风他们从旁协助,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快他的脸上、身上被咬的坑坑洼洼,血肉连着筋、骨,用的狠劲完全让封蒙的丹药补给也来不及。他心头憋着火,瞪向那高高在上的虫母。

“我拦着,你们走!”封蒙一把长枪无所畏惧的抵向虫母的位置,他沉声说。

他魔域之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晏羽然听不到声音,但那种震荡人心的情绪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或许会陨落在这里,或者说这是必然的。

因为这本就不是他可以解决的危机。

晏羽然猛地握紧怀中的琴,他之前被苍域保护的很好,并没有接触到太多飞虫的攻击。若不是被虫母察觉他能够听懂它们的话,也许他们可以轻松点到传送阵那边。晏羽然的脑海中又浮现许多场景,那里面有苍域有封蒙,君榭和林如意,还有——

林白鱼。

已经修为长进不少的林白鱼跟苍域十指相握,他的玉佩漂浮在空中,一阵柔和的光线将他们笼罩起来,随后就那么简单的将传送阵法关闭。

他们甚至没有遇到虫母,这个时候正在养精蓄锐的一虫之母沉睡许久,只有一些飞虫过来骚扰。很显然,这些虫子并不是苍域他们的对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轻松的将整个上古秘境尘封起来。这以后,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域受这个困扰。

竟然可以如此简单。

晏羽然脸色更为苍白,他不由看向正奋力抵抗的苍域他们,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其中封蒙跟君榭最为严重,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殷红的血乌黑,在加上耗光的灵力,他们已经到了最困窘和无能为力的情况。晏羽然心里钝痛,但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玉佩在哪里。

为什么林白鱼会有可以镇压封印上古秘境的钥匙,还有那个幻境……

这些绝对不是他失忆前经历的,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胡说八道,我们还没有到需要你一个人逞英雄的时候。”苍域冷静的驳斥好友的话。

他看着虎视眈眈的虫母,心里也没底,但让封蒙一个人应对,那无疑就是让他死。

姬秀风这时候也不在隐藏他的灵兽体,他幻化成一只鲜艳的红色火鸟,发出的啼叫让那些飞虫都有所忌惮。凤凰之后代觉醒血脉后,天生对这些虫兽有压制震慑的作用,是以姬秀风给晏羽然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

晏羽然被苍域拉着往传送阵飞的时候,他看着对方宽厚伟岸的背影,钝痛的仿若不会跳动的心脏慢慢复苏了点。但更浓烈的绝望情绪占据他,在意识到如果没有那枚玉佩,或者说林白鱼在这里,他们根本关闭不了传送阵,晏羽然大脑空白一片。

“……阿域。”晏羽然轻声开口。

苍域正的刀附着变异雷灵根的灵力,可以短暂而有效的麻痹一大片飞虫,他大刀阔斧的在前面杀开一条血路,而封蒙和君榭则护在他周边。

这些虫子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他们的目的,纷纷以肉身抵挡,哪怕被雷火烧的惨叫连连,也依旧是前仆后继的追赶过来。

“师尊,我在这里。”

苍域握紧晏羽然冰凉的手,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稳重,拥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可靠感。

只不过晏羽然听不到,他另一只手抱着的琴弦断裂的七七八八,早已喑哑的发不出声音来。除却身体上的疼痛,如今的现状给晏羽然带来的更是自我的怀疑和茫然。是不是因为他强硬的阻止苍域跟林白鱼结为道侣,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才会遭遇的如此惨烈。

天生道侣四个字浮现在心头时,晏羽然的愤怒难过通通变成一股无力感。

好不容易才跟苍域有了那么一点过于亲昵的关系,却发现受到的阻碍竟然是如此尖锐残酷。

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

“我看到传送阵了!”

眼尖的杨如意高声道,他的声音里多了丝亢奋,因为过于激动而紧张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在月石宗好歹也是众心捧月的天之骄子,一直被这些杂碎虫子压着打,再温和的脾气都有爆发的时候,何况杨如意本身也是有些自负,他自认年纪轻轻就达到化神初期,这在整个辛岩域也找不到几个。

“小心,不要放松警惕。”

君榭时刻都注意着杨如意那边,在对方出声时,一群十几只飞虫竟然直接冲到他身边自爆。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挡到杨如意身边,那些飞虫顶着他,沉重的蛮力让他感觉胸腔都仿佛移位了。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过来,君榭反倒是异常冷静下来,沉默的接受他失去半条手臂的事实。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能活下来已经属于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杨如意愣住,他呆愣的看着飞溅到眼前的血水,似乎还有几滴落到他眼中。他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而这时候,君榭已经因为耗尽灵力撑不住而掉落下去。眼看着就要被那些飞虫吞没,杨如意沉下脸,他割开自己的手腕,流下来的血竟然泛着冷白的光。这样奇特的血顿时吸引了无数的飞虫,它们就好像飞蛾扑火那样热烈而义无反顾,连那些跟着君榭的虫子都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改换目标扑向他。成千上百的虫子很快淹没他,这样凶残震撼的场景让让晏羽然几人都有些呆住。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杨如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活下来。

“过去啊!”杨如意一双眼通红,早已没了最初的矜贵自持,他朝晏羽然咆哮。

他以为他的声音很响亮,实际上在那些飞虫的疯狂蚕食下,杨如意的声音细若蚊蝇。

晏羽然眼中划过一丝痛楚,他因为自己的自大而害了君榭和杨如意,就算他们吸引了很大一部分飞虫离开,那前面依旧有虫母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它显然极为暴躁,因为不但失去不少虫子,而且这次被强迫苏醒过来,它并没有恢复足够的力量。

苍域的手很稳,哪怕他已经伤痕累累,此刻依旧是紧紧抓住晏羽然。

这时候,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送晏羽然到桥的另一边,也许那里还有生的机会。

“赶紧过去,我跟封蒙在这边牵制住那只大虫。”

姬秀风越战越勇,他啧了声,率先挥动翅膀朝虫母攻击过去。就算在虫母面前,他渺小的如蝼蚁一样,但这不代表他就会任由对方欺压着直到灭亡。

封蒙紧随其后,他的灵力勉强只能支撑自己不昏死过去,就算是皮糙肉厚的他在不断被飞虫啃咬掉血肉时也会疼的脸色扭曲。

要是活下来,他绝对要将这些虫子全都烤了吃!

呼啦啦的大半虫子飞回,靠姬秀风跟封蒙两个人来抵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他们几乎是托着那些虫子往传送阵的地方飞过去,而这期间勉强算他们当中受伤最轻的晏羽然将灵力附着到那些断掉的琴弦当中,他听不到苍域他们的声音,但深深知道此刻他们都是一心希望着他能够破这个局。

可越是知道,晏羽然就越是滋生出浓浓的绝望,尤其是他能够感觉到那个阵法的所在。

这个阵法在呼唤他!可晏羽然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那枚玉佩,他根本没办法关闭阵法。何况是在这些飞虫的猛烈攻势下,他们根本活不下来。

就在他们终于抵挡阵法面前,一声声尖锐的怒吼响起,巨大的虫母不断扑扇着翅膀,它张开嘴竟是直接将周围的飞虫吸了进去。晏羽然脸色苍白的看着虫母的举动,他知道对方这是要尽快吸收力量以此来阻止他们。

“当真是残忍的畜生!”

哀嚎声连他们都听得出来。

姬秀风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虫母,随后他朝封蒙笑了下,“有没有兴趣搞一波大的?”

封蒙还处在震惊当中,闻言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生死不过头点地,干就完事了!”

“封蒙!你们别胡闹!”

苍域听到这话,难得惊了神色,他想要阻止他们,但姬秀风早已将他的灵丹本体祭出来,火红的内丹发出耀眼的光芒,很快将那些被吸引的飞虫都笼罩起来。连带着那躁动不安的虫母都有些蠢蠢欲动,注意力有些涣散。而这时候,晏羽然却是直接带着苍域御剑飞行到传送阵口。

当见到那精妙绝伦的阵法中精细的构造时,晏羽然脸上已是一片灰败。虽然知道他们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徒劳,可真的面对这种困境,他还是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师尊……”

苍域关心封蒙那边,自从姬秀风的灵丹将那些虫子吸引过去后,它们全都被那艳红的光芒给围困起来,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事。

晏羽然转头深深的看了苍域一眼,他沉声开口:“阿域,我需要你帮我。”

“师尊,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我一定竭力完成。”

“你去那一边,帮我开阵。”

“好。”

晏羽然就算听不到也知道苍域一定是全然信赖着他,哪怕他们如今已是残破不堪,不论是灵力还是其他的都已经消耗光。而就在苍域踏过那道阵法,走进去时,他心神一震,有种莫名的熟稔感传来。他脸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但在看到晏羽然抱起琴拨动断裂的琴弦时,苍域顿时紧张起来,双目专注的看着师尊的动作。

远处,倏地发出剧烈的爆炸声,苍域下意识看过去,看到漫天的鲜血和虫子的血肉飞散,而这彻底惹怒虫母,它咆哮着将失去生机的姬秀风和封蒙席卷进巨大的嘴里。苍域瞪大瞳孔,下意识想要过去,却发觉他深爱而信任的师尊竟是挖出他那晶莹剔透的内丹,慢慢的将它托到传送阵当中。

“师尊!你做什么!”

苍域总算是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惊慌的要离开传送阵,却发觉竟然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晏羽然深深的看着苍域,他的徒弟,原本成熟稳重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浓浓的难过悲伤。

这是他唯一可以给苍域做的事了。

大乘大能的灵丹强行启动传送阵,流光璀璨的珠子滴溜溜转动。

晏羽然其实挺庆幸在这一刻他想起来所有丢失的记忆,只可惜的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苍域诉说。

他们之间本就是错误的,是不被这天道允许的。

“……阿域,但我不想认。”

晏羽然低声道来,他知道苍域听不到,眼看着传送法阵慢慢启动,那本以为汲取两个大能力量的母虫却发出痛苦的咆哮怒吼。它想要吞食下他们饱含着愤怒的身体可当真是痴心妄想,姬秀风可不是一个就那么任人摆布的家伙。晏羽然垂眸,转过身来,在失去灵丹的维持,这具身体很快也会陨落下去。但他也不想让母虫讨到一点好处。

哪怕是死,他也要拖着母虫一起,要不然这辛岩域还是会被这剩余的飞虫淹没。

“可当真厉害,竟然消灭了这么多的虫子。”

一个声音刺凌凌的传到晏羽然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竟是看到林白鱼跟一只半人身蛇尾的妖兽悠悠然出现。

说话的正是林白鱼,他摘下银白色面具,清秀的脸上噙着浅淡的笑意。

晏羽然嘴唇颤抖了下,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传送阵那边,本应该离开这里的苍域显然也怔愣住,他高大的身体有些萎靡,突然满是痛苦的捂住肚子。晏羽然心里一慌,他想要赶过去,一根带刺的藤蔓直接刺穿他的腹部,迫使他停了下来。

那种血肉被利器穿透的疼痛让晏羽然大脑空白了几秒,他想要将那藤蔓拔出,反而让它进入的更深,身体内部更是被恶意的搅动好几下,直到形成一个不小的空洞。

“住手!林白鱼,你为什么会跟守护兽在一起?”

苍域嘴角泌出鲜血,他飞过去护到晏羽然身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曾经亲密的同门师弟。

林白鱼厌恶的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声音冷淡的开口:“自然是来帮你的,苍域,我们的师父好像在这个上古秘境里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害得其他人一个个陨落。你到现在还要护着这样的人,当真让我伤心。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对你没用的废物就应该彻底消失吗?”

晏羽然大口喘着气,实在是太痛,痛的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听林白鱼说什么。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在慢慢消散,那种无力的流逝却比不过苍域曾经说出来的话让他难受。

不——

那不是现在的苍域。

晏羽然匪夷所思的看着林白鱼,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林白鱼勾了勾唇,他慢条斯理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枚玉佩,晶体剔透的看来就不是凡品。

晏羽然瞪大瞳孔,嘴唇颤抖的无法说出话来。

“是我唤醒的,没想到你们坚持的还挺久。”

在那玉佩出来后,本来还狂躁不安的虫母柔软安静的犹如听话的宠物,它停在那传送阵前,仿若随时都能够带着剩下的飞虫离开。

苍域的注意力本来在师尊身上,他们在面对那些虫子时已经耗尽灵丹妙药,此刻正手足无措的想要寻找到救人的方法。在听到林白鱼这么说的时候,他整个人彻底崩溃,冲到对方面前,然而却被站在一边的守护兽轻易的挡下,整个人轻飘飘的晃了下,唯有钻心的疼痛从肚子传来。

“……林白鱼,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喉咙渗血,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为什么,不是吗,苍域。”

林白鱼脸上是满满的恨意,如果不是因为晏羽然,他们怎么会到如今田地。他志得意满,无论是天赋、功法还是道侣,哪一个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的苍域就这么离开他,还用那种陌生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林白鱼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发生。

“我本以为奚然死了,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道侣,”林白鱼继续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悠然自得,“但怎么重活一世的你反而变得我不认识了,真烦啊,为什么你就不能按照我希望的来改变呢。”

苍域有瞬间觉得他没听懂林白鱼在说什么,他只是意识到一件残酷的真相。

封蒙、姬秀风、君榭还有杨如意,哪一个不是辛岩域的翘楚,就因为林白鱼的原因,他们全都死在这些杂虫的围攻之下。

“林白鱼,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他不想死,还没有跟师尊诉说心意,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但在这一刻,在发觉原来他们走到如今地步都是被林白鱼操控的,苍域心如死灰,只想着陪着晏羽然一起陨落。

晏羽然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白鱼说他抢走了苍域,也知道那些隐隐的违和是为什么。他不知道到底哪一步走错,大概也永远不知道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缓慢闭上眼。

身体的疼痛变得麻木,直到血凝固,伤口溃烂,晏羽然回忆起他那一生,竟然发觉那些清晰的记忆全是从他收苍域为徒开始。他想笑,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漂浮出来,冷眼旁观着苍域跟林白鱼的对峙。

“你的肚子里……真是藏着一个让人讨厌的孽种。”

晏羽然看到最后的画面里是林白鱼一只手刺穿过苍域的肚子,从那里面掏出来了个什么。

不——!!

“仙君……奚然仙君,仙君可是在闭关?”一个声音不断的呼喊着晏羽然。

晏羽然朦胧睁开眼,惊魂未定的喊出一声“阿域!”,在看到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洞府时,他茫然的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是临死前看到的场景。或者又是一场幻境,实际上他们都没有死,也没有遇到那些飞虫,他的另一个徒弟林白鱼也没有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来。晏羽然不想承认,却发现走到那不可挽回的一切全是因为他的原因。

“奚然仙君,今天是宗门选徒的日子,需要您来主持定夺。”

宗门弟子在门外有些着急,他不知道奚然仙君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偏偏选择闭关。

晏羽然听到这话,好像想起来一点什么,他神色恍惚的走出洞府。

“……仙君,你没事吧?”

这脸色看来也着实煞白,本来心头有所埋怨的弟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只能说长的过于出尘的仙君这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确实是让人心动。也不知为什么,这个怀山宗弟子总觉得晏羽然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出来,大概就是没有那么疏离的气质。

“没事,我们过去吧。”

晏羽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梦还是什么,他脑子晕乎乎的跟随弟子到宗门的试炼场,在这里每个长老都会挑选他们心仪的未入门凡人作为亲传弟子。

他那时候一眼看中苍域,选择收他为关门弟子,这是林白鱼成为他弟子的十年前事情了。

这时候的苍域应该才10、1的年岁,林白鱼太小,他的爹娘非常宠爱他,根本不舍得让他离开身边。若不是晏羽然竭力说服他的爹娘并且一再表示在怀山宗会好好照顾他,绝对不会让林白鱼受委屈,这才让他成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晏羽然不明白,他怎么会想要收林白鱼当徒弟。

但记忆都回笼后,在意识到这是一个话本描绘的世界后,他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这里是围绕林白鱼和苍域发展的世界,他们两人在经历狗血的相识相知相爱,你追我赶,来回极限拉扯,终于因为巨大的误会分道扬镳,直到后面他们因爱生恨,正邪两道杀的你死我活。苍域在亲手杀了林白鱼才知道,对方怀了他的孩子独自养大成人。

而这样的结局让那些读者很不满意,他们强烈抗议,不满之下创作者无奈之下写下一则番外。

苍域和林白鱼重生了,这一次桀骜不驯的魔尊哪怕想不起来前世的事情,但为了追随林白鱼,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先进入怀山宗。晏羽然作为一个深爱着自己徒弟的配角,潜意识里不喜欢着苍域,对方自然也是一样,但他们在相处之间却发生了偏差。

怪不得林白鱼如此不可置信。

在这七年里,晏羽然不知不觉被苍域吸引,竟然就这么自然地脱离了原有的剧情。

“奚然仙君,烦请你出来一趟。”怀山宗宗主都徊在瞧见人时就主动迎过来。

晏羽然瞧见这样一本正经的都徊,莫名有些不自在。

想到他跟姬秀风的暧昧纠葛,又不可避免的回想到他们在上古秘境所发生的一切,晏羽然的心猛地钝痛起来。

所以他也重生了吗?

晏羽然朝都徊点头,他也不用做什么,只要乖乖站在怀山宗宗主旁边即可。他在那些长老当中看到文高远,一想到他在上古秘境中背刺苍域,晏羽然心头就不可控制的产生一丝怨恨。不管这是重生还是梦,他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家伙继续留在怀山宗!

如果这是真的回到过去,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改变的机会。

那他还应该收苍域为徒吗,对方是否有上一世的记忆。

林白鱼肯定是有记忆的,庆幸的是他现在年岁小,始终被他家里看的牢。这时候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对抗他们。

但晏羽然总觉得心头不安,直到他听到文高远要指定一名关门弟子。

这时候的文高远还没有暴露他品性的恶劣,再加上因为他炼制的丹药效果比别的修士好出不少,在怀山宗的人缘倒是不错。大家都很好奇他挑选了哪个入门弟子。

晏羽然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他跟一双懵懂而清澈的双眼对视上。

心脏在那一刻疼痛起来。

不过十岁的苍域褪去时光积累的成熟稳重,眉眼间还是过于柔软的单纯。

晏羽然记得上一世收为徒的苍域,对方哪怕没有身为魔尊的记忆,本身也是桀骜不驯,自尊自傲的性情。他们当时相处时,他也着实纳闷过这样的家伙怎么会让林白鱼爱的死去活来。没想到到后面他竟然也沦陷下去,不知不觉关注着他。

具体是什么时候,应该是他有次大意吃了某种毒药,身体不受控制,连灵力都没了。

苍域一反常态的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晏羽然在那时候对他改观许多,慢慢的不在怀着偏见来跟他相处。他本以为在知道话本那荒唐的故事,得知自己的徒弟跟魔尊在爱恨中纠缠拉扯,他对苍域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配得上林白鱼。可实际上这不过是晏羽然的私心,要不然他怎么会要求苍域不能跟其他人结为道侣。

为什么这一次苍域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困惑间,晏羽然听到下面那些弟子的窃窃私语。

“文师叔,怎么会选个傻子啊。”

“听说是变异雷灵根,很稀有。哪怕是傻子,说不定也前途不可限量吧。”

“这个入门弟子要是真的被文高远看中,以后就惨了。他就是个道貌盎然的禽兽,有好几个师姐师妹被他折磨的都疯了!”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那些师叔听到吃不了兜着走。”

那几个弟子因为其中一个说话激进的,吓得脸色白了,连忙嘘了好几声示意他小点声。

没想到文高远在这时候就已经包藏祸心,怪不得有段时间林白鱼委婉的跟他说过不愿意去跟师叔学习炼制丹药。晏羽然那时候还以为是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但现在结合那话本还有上一世的经历,很有可能文高远对林白鱼动手动脚过。

这家伙是个祸害,迟早要除掉。

晏羽然更在意的是,这一世的苍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变成傻子?

“苍域,你愿意成为文高远的徒弟吗?”

都徊说话的声音让奚然仙君回过神,他脸色微沉,不论怎么样,绝对不能让苍域落入文高远之手。哪怕他现在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对方,这些事都可以暂时放下。

“我可以收他为徒吗?”奚然仙君温和的开口。

在晏羽然说这话的时候,都徊和文高远一同看向他,年轻的宗主显然惊讶好奇已经百年没有收徒过的仙君为什么这次会挑选一个傻子当入门弟子。姑且不说对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这宗门长老已经选择苍域,“横刀夺爱”抢人家徒弟这种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文高远愠怒,眼神变得凶狠。

这可真是稀奇,这个在宗门以性情温和的老好人之称的长老也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威胁,晏羽然对自己对这个宗门的了解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奚然仙君神色淡然的看着文高远:“好像没有规定选择徒弟,对方就一定要接受吧。”

“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来选?”

文高远声音压低,语气里是隐晦的不满。

“不行吗?”

晏羽然知道文高远元婴的修为也就吓唬那些凡人和金丹以下的修士,真要动起手来,他连凝脉期的都不一定打的过。

他只是稍微张扬了点气势,大乘大能的威压一放出去,文高远的脸色很快就变了。他那副惊惧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让晏羽然看的想笑,然而只要想到对方做过的事,他就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文高远伪装的太好,只有那些亲近的人知道他的本性。

都徊适时开口:“既然仙君和文师弟都看中,那就让那个入门弟子自己来选吧。”

他这让苍域来做主,自然不用得罪两方,若是到时候有问题,也是这个入门弟子应该考虑的。

晏羽然不会让苍域陷入到这种两难的选择当中,何况若是对方真的变成傻子,他又如何能自主抉择。

“这是我跟文高远的事,他若是不同意,我们可以比武来决定。”

文高远眼神闪烁,他干笑一声,隐去怨毒的眼神,满是无辜的装作大度的说道:“不必不必,仙君身为我们怀山宗的镇宗大能,难得有看中的弟子,文某怎么敢跟您相提并论。”

表面谦虚,实则话里话外意思都是晏羽然以身份压人。

可在这个残酷的修真地,弟子们反而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文高远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毕竟奚然仙君可是即将飞升的大乘修士,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必要硬碰硬。

晏羽然知道他必然被文高远怀恨在心,但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还没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一场梦。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能让苍域落入到文高远这样的人手里。

“都徊,我就先带徒弟离开了。”

“嗯?……好的,仙君。”

都徊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君称呼他时语气多了丝亲近。这怎么可能,晏羽然不是欠了上任宗主的人情才不甘不愿的留下来吗。在这样的困惑当中,怀山宗宗主默默的看着晏羽然牵过苍域的手离开。

这是特别重视那个叫苍域的吧。

那个看起来痴傻呆愣的弟子,到底是哪里吸引奚然仙君?

这件事在怀山宗掀起不少波澜,尤其是近距离见过奚然仙君姿容的,无不称赞他出尘的美貌。

有弟子直白的感慨道:“没想到奚然仙君竟然心底如此纯粹,他知道那个弟子要是被其他师叔收为徒,肯定会被欺负的。”

“你这话是指名道姓文师叔吧。”

“可不敢讲。若是被喜欢文师叔的那些人知道,又该说我是纯粹嫉妒了。”

这些话若是不刻意听,只会飘散在宗门角落,成为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间偶尔的抱怨。虽然在他们刚进入怀山宗时就被告知过要是觉得那受到委屈或者不公对待,自有惩戒堂会为他们做主。但那里面也有文高远的徒弟,那些话根本就传达不到堂主耳中。

文高远这人擅长利益收买人心,他虽然战斗方面是个废物,但炼制丹药确实是有一手。

晏羽然有时候怀疑是不是都徊带头纵容着文高远这么做,毕竟这时候的他还没有表现的太过分,只是教导徒弟上没有过于用心。他觉得他肯定是受到那话本的影响,在上一世或者说上上一世,林白鱼揭发文高远的罪恶,还有不少弟子证明,然而宗主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对方几句,连扔到禁地都没有。

那上一世文高远从禁地当中脱离怀山宗的身份禁锢,真的是他自己想到的吗?

晏羽然头脑实在混乱的很,他还没有办法完全消化这些发生的事,尤其是少年苍域的状态。

苍域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无论晏羽然怎么喊他都没有用,他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看不到这个痛苦的仙君。

“阿域……”

晏羽然轻声呼唤,就好像怕惊吓到苍域,他想问对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觉得他是不是也脑子有问题。

还有苍域在那时候想要跟他说什么。

早知道那时候应该问清楚的。

苍域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眼前出尘的仙君会在他面前默默流泪,明明不认识,可看着晏羽然这样,心里某一处却钝痛起来。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一无所知,周围人的恶意苍域也感觉得到,只是他不会描述,说话也蠢笨。

所以爹娘才要将他扔在荒郊野外让他自生自灭吗。

“……不、不哭……”苍域这些安慰的话是在破庙里学的,他抬起手抹去晏羽然脸上的泪水,认真的说,“哭了不好看,这样就没小娘子喜欢了。”

晏羽然听到这话又气又好笑,他没忍住弹了下苍域的额头。

“你这家伙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种话可不能说。”

苍域不解的看着晏羽然,反应慢半拍的捂住额头,“……疼,仙子欺负人……”

“傻乎乎的徒弟。”

这样是不是也好。

晏羽然神色复杂的看着苍域痴傻的模样,他不用再理会那些恩怨纠缠,无论是跟他还是和林白鱼的。只是看着对方这失魂的模样,到底还是心痛。前一世对方的天赋和心性本应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顺利步入飞升。可为了救晏羽然,苍域毅然决然的选择魔域那边。

当时跟苍域做交易的——

莫非也是林白鱼。

“走吧,师父带你去熟悉熟悉这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晏羽然示意苍域跟他走,他的一只手被傻子握住,温热的温度传来,他心头酸涩,终究是别过脸,另一只手召唤出飞升法宝带着变成傻子的徒弟上去。

苍域看着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紧张而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这样新奇的体验,顿时兴奋的大叫起来。

“飞,飞飞!飞的高高的!”

晏羽然勾了勾唇,他不由想到那时候失去灵力的他,羡慕着可以御剑飞行的苍域。

这一世,他到底该怎么做。

怀山宗坐拥几十座高峰,其中以晏羽然的洞府-雪灵峰最为高耸险峻。

传闻中雪灵峰是上任宗主有所感悟,在此扛过天劫飞升而去的地方,这之后这座山峰就充盈着大量丰沛的灵力。

如果不是奚然仙君坐镇,其他宗门怕是对雪灵峰都有所觊觎。晏羽然对这些记忆总有种很缥缈不真实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些只是话本中描绘的。哪怕知道自己做过这种事,他也没有真切的参与感。话本中将他形容的如此天资过人,高冷出尘,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表现就算是如此高不可攀的仙君也被林白鱼吸引沉迷。

但林白鱼估计也想不到,他们谁都预料不到,当苍域打算进入怀山宗时,他们的命运再次发生改变。

“鸡,会飞的鸡!”苍域惊奇的声音让晏羽然回过神来。

他们绕了怀山宗一圈,这期间苍域安安静静的看着,晏羽然有一瞬间以为他并不是个傻子。

也许他应该带苍域去医师那边看看。

晏羽然有些懊恼,他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结果这么久只顾着震惊纠结到底是重活一世还是这是梦。

“你说谁是鸡,你瞎吗,我这是凤凰,火凤凰!!小心我吃了你!”

姬秀风远远的飞过来,他耳朵尖的很,怒气冲冲的咆哮。

苍域被吓到,下意识躲到晏羽然身后,不安的转头看着他的师父。他只是反应慢,想要说的话无法正常迅速的表达出来,不代表着真的什么都不懂。实际上苍域看的清着呢,所以他也知道晏羽然人很好,对方从见面就护着他,也不会张口闭嘴的喊他傻子,还说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他的家,他也可以有家吗?

晏羽然看到熟人,如此朝气十足,心头酸涩。

他们现在还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

“阿秀,你别吓唬我徒弟,他胆小得很。”晏羽然好笑的开口。

他知道这家伙最讨厌被别人认错,似乎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愿意告知众人他实际上是神兽后代。

若不是姬秀风以死拖延,晏羽然很有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沦落到那步田地。

姬秀风因为错愕身体晃动了下,他古怪的看着晏羽然,在听到奚然仙君竟然收徒,本也是好奇心使然想来看看。他自认他们关系浅薄,对方总是一副疏离缥缈的模样,这样的人如今竟然用这种亲昵的语气喊他。姬秀风都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他看苍域不顺眼,火气大得很,现在反倒扭捏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姬秀风想辩解,对上奚然一副了然的表情,他哼了声,“你徒弟叫什么,看着五大三粗的,以后不会是个笨手笨脚的吧。”

“他叫苍域,是我唯一的徒弟。”晏羽然郑重其事的介绍。

苍域见姬秀风也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慢慢从晏羽然身后走出来。

“凤凰。”

“干、干嘛,难道我不像吗?!”

姬秀风涨红脸,底气不足,说到后面都小声许多。

晏羽然注意到他黯淡的眼神,怔住了。在他记忆中,姬秀风向来是张扬、风采照人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而卑怯。在后来——

他的思绪顿住,发现记忆混乱而繁杂。

为什么他的记忆,好像多了很多不属于上一世,也跟话本描述的那些无关的事情。

就比如姬秀风是凤凰后代的事。

前世确实到死才知道,可晏羽然却潜意识觉得他早知道了。

这种矛盾让晏羽然脑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身体晃了下,脸色惨白。

他到底重生几次,又浑浑噩噩的经历了多少次话本剧情。晏羽然本以为他是看到那一本莫名其妙的话本,所以在察觉到种种不对后选择反抗。只不过他到底比不过拥有天生主角光环的林白鱼,最后死去。这一切根本就是对方所出谋划策的。但为什么他又重生了,而且这次还附带很多记忆。

前世的自己重伤失忆也是林白鱼所做,这次对方还在襁褓之中,总不能还能做出什么来吧。

晏羽然有一瞬间想去林家直接解决林白鱼这个后患,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出来就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强烈的诱惑呼唤他。

“……仙,师……师父?”

一个懵懂清澈的声音疑惑的响起,苍域似乎是被晏羽然释放出的气势给震慑到,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晏羽然回过神来,心头酸涩,他收敛起来,气息温和的朝徒弟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他心绪难宁,虽然不会再滋生心魔,但长久下去还是会对他的修为精进有所阻碍。

姬秀风深色莫名,他不自在的开口:“咳,那什么,我就是好奇,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晏羽然低垂的眉眼掩去那些复杂情绪,他从姬秀风过于紧绷的态度就明白,此刻他们的关系一般到生疏。

对方不记得。

或者说重生这一世,也许只有他跟林白鱼记得。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约你洞府叙一叙。”

“现在就可以啊,”姬秀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你这仙君竟然想要跟人联络感情,当真稀奇。要不然我让师弟也过来?”

晏羽然顿了下,有些无奈的摇头,他虽然知道姬秀风是个行动派,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对方这件事。更不用说都徊,在怀疑对方做事有所私心后,奚然仙君没办法全然信任他。再者他们接触不多,还是苍域跟宗主关系比较紧。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他们是怎么相熟,苍域也没有说过。

如今想来,晏羽然发觉他对这些所知甚少,甚至思考不关心。

那他到底喜欢苍域什么?

“等过几日,我先带阿……徒弟去医师那里一趟。”

“行行行,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那我去找师弟。”

眼看着姬秀风风风火火的要离开,晏羽然忍不住开口问了句,“阿秀……你师弟知道你的原身是什么吗?”

“啊?你都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姬秀风挑眉,语气有些不爽,“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

“没事,抱歉,我今日有些昏沉,若是说错什么你别介意。”

晏羽然想他大概是还没从这让人惊骇的现状当中回过神来,他恐慌、害怕,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就算那话本里描述的仙君如何厉害,怎么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晏羽然都没有一个真切的感觉。毕竟这个世界都是围绕林白鱼转动的,属于奚然自己的什么也没有。

姬秀风本就是随口一句抱怨,他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结果听到晏羽然如此郑重其事的道歉,他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

“哎呀,行了改日就改日,我时间多得是。那就先这样,我溜了。”

生怕这仙君还要说什么,姬秀风早已扑腾着翅膀离开了。

晏羽然愣了下,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苍域拉着他袖子的动作给转移了注意力。

“阿域,怎么了?”

“师、师父……胸口好难受。”

苍域捂着胸膛,脸色苍白,一双清澈的眼朦胧出了泪光。

晏羽然惊吓,心慌的将苍域抱起,他低声宽慰:“我带你去医师那里,肯定没事的。”

苍域被这样抱着有些别扭,他虽然比师尊矮小很多,但潜意识里莫名有些抗拒。不过胸口一阵阵的钝痛很快让他无法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是浑浑噩噩的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种灵魂仿若被撕裂的难受。

他的意识沉沉浮浮,仿若想要从那些阻碍当中撬开什么,然而层层叠叠的无形力量挤压着他。

太过弱小,根本无法抵挡。

晏羽然心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苍域送到医师那里。等回过神来,他站在院中还不到片刻时间。明明这短息对他这样实力的修士来说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但仙君在此刻却觉得无比漫长。他快要呼吸不过来,脑子仿佛要爆炸般疼痛。

他才发觉原来他真的如此弱小、无能为力。

这天道为何就只偏向林白鱼一个人。

难道事物的发展真的只能遵循那个荒唐的话本吗?

晏羽然心头不甘、怨怼,他不想成为那被控制一生的傀儡,然而从那些混乱的记忆当中抽丝剥茧的找到的却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不论是晏羽然跟苍域的感情,还是辛岩域的安危,原来全都掌控在林白鱼身上。

林白鱼手里的那枚玉佩到底是怎么来的,晏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仙君,他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医师走出来,欲言又止。

晏羽然的心猛地紧缩,他强装镇定的开口:“是,阿域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好好的会心痛?”

“从把脉情况来看,他这个很不对劲,脉搏时有时没,而且眼神涣散,就好像……丢魂了一样。”

“什——么?”

这个说辞让晏羽然有些茫然。

“人有三魂六魄,”医师细细观察着仙君的神情,缓缓解释道,“当然这是凡人那边的说法,对修士来说,这其实就是窍门。领悟的能力没了,无论有在高的天赋也没用。而且,我发觉他的内丹好像不是完整的,这样就算有在充沛的灵力也没办法聚集起来。这看起来……不像是天生的。”

晏羽然大脑嗡的有根弦断裂开来,空白一片。在这一刻,强烈的恨意全都化为实质。

“林白鱼。”他低声,自言自语道。

医师没听清仙君说了什么,但他也不敢问,着实是现在的晏羽然给他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晏羽然也不知他是被愤怒陇上心头,还是过于冷静,他静静看向医师。

“麻烦医师先帮我照顾下阿域,我有件事……必须要处理。”

“哦哦,好,仙君放心。他现在暂时没什么大碍。”

晏羽然喉间一股腥甜,他咽下那些情绪,深深的看了眼医师身后的房屋,随后就果断御剑离开。

他应该要杀了林白鱼的。

杀了对方,这样他们就都不会被困在这该死的剧情里面。

林白鱼,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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