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鑫烁这才动起来,手箍着李硕的腰把他抵在墙壁上,发了狠地吻他。同样的不像是接吻,反倒像是两只野兽互相的伤害和啃噬。
水渐渐热了起来,兜头浇下,带走了一些李硕不想让庄鑫烁看到的软弱的眼泪。熟悉的皮肤温度,熟悉的动作,完美的契合,这些东西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拥有过的,在重新找到熟悉感之前,李硕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去适应。
又狠又重,李硕很快就感受到了疼痛,像是被撕开又被补起来。他的心就没这么好运了,撕开的口子往外流着血,能把它补起来的东西,庄鑫烁有,却吝啬给予。
庄鑫烁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从前李硕疼了,受不住了,就要口无遮拦地大骂庄鑫烁,今天也咬着牙一声不吭。浴室里哗哗的水声间只夹杂着沉而重的呼吸声。
李硕眯着眼盯着因为水汽在天花板上映出的光晕,大脑里一片昏沉。全身的力气都在和疼痛做着对抗,分不出一点心神去想别的。
热气蒸腾,让整间浴室的温度升了起来。庄鑫烁把他压在浴室镜子前,自背后拥着他。李硕腾出手抹干净镜子上的水雾,然后清晰地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庄鑫烁。
发梢上的水珠坠落,成串儿地往李硕背上打,他用手肘拄着台面,盯着镜子里的庄鑫烁,庄鑫烁也从镜子里看着他。
李硕读不懂他眼里的东西,鼻腔酸疼到忍无可忍,双眼逐渐被一层水雾淹没,像潮水涨起来,也淹没了镜中庄鑫烁的脸。有一瞬间,李硕似乎看到了庄鑫烁眼眶里一闪而过的晶亮水痕。但他没等看仔细,下一秒,一只手就覆了上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很轻很柔的动作,于是李硕的眼泪全流进了庄鑫烁的掌心里。
没有哪一次两人是这么做的,结束的时候,李硕趴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都很难。他侧过头,看见庄鑫烁从地板上敞着的行李箱里捡出一条他的运动裤穿上:“借条裤子。”
这就是今晚庄鑫烁对他说的所有的话了,李硕冷笑一声:“一万八,记得把钱转我。”
庄鑫烁穿裤子的动作一顿,看向他,又点了点头:“好。”
等他穿好衣服,要离开,李硕支起上半身,冲着他的背影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庄鑫烁没回头,手还放在门把手上,他微微侧了下头,说:“one night stand还需要温存吗?”
“滚!”李硕把手边的枕头冲门口砸了过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李硕从趴着改为躺着,视线在天花板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向浴室的玻璃门。
他从镜子里看见庄鑫烁的时候,那滴泪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
李硕迫切地想得到这个答案,他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套上衣物,随便裹着羽绒服就出了门。
出门出得着急,他还提拉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
被风一吹,整双脚瞬间就没知觉了,不过身体上没知觉的地方很多,他也不在乎多这一个地方。
雪下得更大了,一片白里,他压根寻不见庄鑫烁的身影。
李硕猜想也许庄鑫烁会返回酒吧,就朝着酒吧的方向一路跑过去。大幅度的动作撕扯到了某个部位,他疼得脸色发白,又不得不慢下来。
在深夜独自出门是件很危险的事。即便匹兹堡的安全程度比之犯罪率极高的底特律要高上不止一个等级,但只是相对而言这里比较安全,并不是绝对的。
李硕在拐过一个街口时,被迎面走来的四个人拦住了去路。
四人里有三个脸上都是青色的纹身,其中一个光头连头顶都纹了复杂的图案,跟年画似的,李硕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盯着他们。
太寸了。
李硕身上什么都没带,就一个手机,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说:“我身上没有现金。”
要不是他负了伤抬腿都费劲,这会儿也不至于这么认怂。
一个光头接过手机研究了研究,满意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但他不怎么相信李硕说的话,冲剩下三个人一招手把李硕围了起来,把他堵进旁边的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几个人两手空空,没拿武器,这让李硕稍稍放了点心。
不过是挨顿打而已。
光头男正要伸手去拉李硕的衣服,突然巷子口传来“当当当”几声。
李硕越过几人往外看,庄鑫烁提溜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钢管,往墙壁上敲了几下,他迎着雪背着光,李硕只能看见一道黑色的剪影。
“别多管闲事,小子。”光头男冲庄鑫烁喊了一嗓子。
庄鑫烁提着钢管走过来,钢管在地面上划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几个人对视一眼,朝庄鑫烁冲了过去。
四打二还能打不过吗?几个人信心十足,并为今晚有意外的收获而感到惊喜。
庄鑫烁抡着钢管往一人脑袋上砸了下去,这人哀嚎着倒下,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剩下三人也到了庄鑫烁跟前,他抬腿踹翻了一个,又往他身上抡了几下。
光头偷摸地绕到庄鑫烁的背后想给他来上一脚,庄鑫烁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一个侧身,钢管就落到了光头肩上,把他砸得跪了下去。
剩下最后一个嘴唇上带着环的黑人,庄鑫烁死死盯着他,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冲出巷子,一溜烟儿跑了。
“我手机在那光头身上。”李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