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尘雪默了片刻,又道:“司兰卿去看过他了。”
他像是早知会如此,语气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
“是。”知鸢说到底只是纸傀,说及生死之事脸上也没什么情绪,“回来的第二日就病了,没撑几日,司家的棺木就进了门了。”
医尘雪点了下头,表示他知道了。
“主子。”知鸢有些迟疑地叫了他一声,但后面却没话了。
过了会儿,医尘雪抬了头:“想问什么便问吧。”
“主子既然在意陈家和司家的事,为何不让我去盯着,直到今日才让我出去打听。”
若是她一早就注意着陈司两家的动向,兴许陈家那个公子就不会死,司家那位小姐也能免一场大病,不至于丢了性命。
自家主子虽不是什么好善乐施之人,但向来容易心软,先前才会应下司家夫妇的请求,救了他们女儿一命。
既愿意救命,缘何在听到二人的死讯时又一脸淡漠?像是早知会有这么一天。
可知道有这一天,又为何要答应司家夫妇去救人?实在太过矛盾。
都说她是主人手下最聪明的纸傀,可光是这一点她就想不通。
“知鸢啊。”医尘雪叹了一声,“你家主子也是会害怕的。”
知鸢更加不解:“主子……害怕什么?”
纸傀之于傀师,一方为仆,一方为主。
害怕什么,这样的问题过于私人,大多数的纸傀都不敢这么问主人。
但医尘雪很纵着自己做出来的纸傀。
这一点在流苏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日子久了,知鸢也学着不大避讳,很多事都敢问。
像现在,她只是自然而然的就问出了这句话,不会去考虑是否逾矩。
而医尘雪更是个眼里没规矩的人,他说:“怕死啊……”
其实医尘雪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他如今不大惜命,也不怕肩上的天谴印再重些,所以那日才会给司兰卿留了警示。
可他明明知道,那样的警示不足以救回司兰卿的命,却没再有别的作为。
不曾让人看顾陈司两家,也不曾去问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他终究是先给自己留了后路和生机。
从冰棺醒来那日,他本以为自己会再一次死在烬原,他甚至觉得那样还挺好。
但他逢见了一点春,为此苟延残喘活了好几年。
可依然是没意思的,他在这世上,同行尸走骨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