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锦缎,却佝偻着腰背,所以不过五尺,在地上挪动的脚出奇得宽大,连那双特制的鞋似乎也要被撑破了。他一只发黑的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臂背在身后,又将脸抬起来,竟然是一张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苏见欢撇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人绝对没有脸上那么年轻,因为他□□出来的皮肤已经布满皱纹和斑点,行走的步伐也不如年轻人稳健。
扶瑾轩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那人只是幽幽看向苏见欢,哑声道:“苏见欢,你不认得我?”
苏见欢细细看了一眼那人的五官长相,摇头道:“我并不认识阁下。敢问阁下此来何为?”
那人仰天大笑,突然使出拐杖往空中一指,灵活跳起,在空中仰身旋转,拐杖在挥舞之间看不见形状,却啸出道道剑气,错落有致击向地面,地上旋风乍起,草木瑟瑟。
苏见欢喉头一哽,扶瑾轩却先说了出来:“‘香移花影动,似是故人来’,阁下可是移月宫旧人?”
那人看了扶瑾轩一眼:“小子有些见识。”扶瑾轩对于各派剑法的了解程度根本不只“有些见识”的程度,当年苏见欢在魔教曾看到秘密搜集而来的各派简谱和心法,虽然魔教中人均嫌这些武功死板无趣,他也不喜学习,但到底过目不忘记住了,不加区分尽数交给阿轩,让他自己用了两年时间融会贯通。
但是苏见欢依然想不起此人是谁,当日他只杀了移月宫的花弄影一派,放过了那帮弟子,后来也有来寻仇的,不是甘愿死在自己剑下就是含恨离开,至于自己后期发狂的时候又对这些残党做了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那人看着苏见欢困惑的神色,道:“苏见欢,你想不到吧。我就是移月宫花弄影之子,花立玦。”
苏见欢从来没和花立玦照过面,当年云冀和移月宫结仇的时候自己也不在场,完全是被一封书信强行拖进了人间悲剧,往事种种,一时浮上心头,却还是笑道:“哦,你还没死?”
花立玦咬牙道:“是,你都没死,我怎么敢不活着?”
苏见欢看着他古怪的身形,想起当年自己的形容,心中的厌恶盖过憎恨,淡淡问道:“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花立玦凄然笑起来,手中突然聚起一把磷火,向梁絮儿掷去,被瞬间出鞘的曦华迎面斩成两半。他面无懊恼,还在发出笑声。当年他因为看上一个女子强行抢夺而被云冀在心口刺了一剑,被送回移月宫已经奄奄一息,自认为垂死之际让父亲灭了南山派,说完遗嘱便晕了过去。花弄影以为儿子已死便向蓝教买了软筋散,买通南山上仆役给一派人下了药,又下了战书将南山屠杀干净。回到家中发现儿子竟然还吊着一口气没死成,四处延医请药,江湖人嫌他在南山一事上灭绝天理都避而不见,蓝教却说愿意一试,便把儿子送了过去。当时的苏见欢和苏云湘才埋了师兄弟,到处向江湖门派求助未果,也没心思听他人议论,因此一直不知道花立玦还活着。
蓝教以毒为药,见效甚快,副作用也明显,花公子的心血耗损严重,在蓝教将养了两三年。在这期间,加入魔教,进阶极快的苏见欢一剑挑了移月宫,斩断了花公子的所有依靠。花立玦遂加入蓝教图谋复仇,这一身的畸形便是那时急功近利留下来的,可惜后来苏见欢便逃离魔教,人间蒸发,十几年后再次出现在屠魔之战中却被扶瑾轩一剑杀死。
苏见欢将梁小姐护在身后,质问道:“她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放毒伤她?”
花立玦怪笑道:“这世间的腥风血雨,难道仅是用冤仇就能解释的?当年我同苏云冀也没有冤仇,他为何又要杀我?”
梁小姐在苏见欢身后喊道:“你别以为年岁久了就无人晓得真相。人家当日是替天行道,你没死是老天不长眼!”
苏见欢默默对梁小姐对于江湖之事了解之深远感到叹服,但又牵了她一把,把她塞到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