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光滑的皮肤,看了半响才觉出不对劲儿来,飞快把他衣服放下去,后退一步,白皙的脸颊红成一片,连带着结实的脖颈也僵硬。他干咳一声,欲盖弥彰的摆手,结结巴巴道:“你别担心,步莲师姐带着观澜回终南紫府搬救兵了,过会儿就回来了……”他眼睛一亮,自豪道:“要是知道我们出了事儿,我家师尊一定会过来,到时候让你见见,省得总是满脸愁容,觉得天道宗是个食人窟、要把你家观水吃掉……”
黎步衍道:“你包子呢?”
“死秃驴把桌子掀了!我辛苦包了一早上的包子!”遇明一拍脑袋,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邢阳:“……”
邢阳:“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黎步衍慢悠悠的往前走,道:“佛陀宫的本源是朵并蒂莲,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衍生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佛家派系,几百年前还能相安无事,这几年就出了问题——佛陀宫的灵脉也崩了。天道宗毗邻佛陀宫,对那边的消息知道的格外多,听闻那并蒂莲已经碎了一朵,现如今佛陀宫的整座宫殿都靠一朵花撑着。这两个派系为了争夺地盘……千方百计的想要对方死。你家从枫小师妹,就是佛陀宫如今弱势一方的‘宫主’”
最后那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一番,吐出来的时候咬字格外清晰。邢阳下意识的问道:“可是从枫人不坏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就没跟别人红过脸。真要是家里的问题……”
黎步衍讽刺笑道:“她温柔?应该的。小姑娘贪生怕死,死活都要把活下去的机会揽在自己身上……陀幼琳就算是真要压她一头又怎样?陀从枫还敢委屈不成?”
邢阳愕然转头。
只听黎步衍继续道:“……佛陀宫的人找到了解决困境的法子。佛陀宫佛性最浓的一脉献出生血,指不定能让那并蒂莲再生一朵花。原本选中的人是你家从枫小师妹——”他一眼斜睨过来,似笑非笑道:“可惜陀幼琳‘蛮不讲理’,硬生生将生祭转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转过房角,迈上了大街。坚硬的石板路上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刚才在客栈后院的种种争执、大声吵嚷半点都没影响到他们。邢阳五味嘈杂,正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两个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已经和好了。陀幼琳昂首挺胸,站在买糖葫芦的小贩面前点中了一根幸运的糖葫芦。
陀从枫低着头掏出精致的小钱袋,讨好的付了钱。小贩递过来一根,被陀幼琳接到了手中。她低头看看糖葫芦,似乎是厌烦了这根凡尘的东西,不耐烦的塞进了陀从枫怀中,又怒气冲冲的走了。
邢阳:“……”
“这事儿说不清楚的。走吧,赶紧回客栈。等遇明捡完包子反应过来,这些话就不能说了。他这么蠢的一个人,永远都想不通这里边的弯弯道道。这混小子从小到大脑袋就没灵光过,不管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都要缠着步莲问,真是烦死人了。”黎步衍轻声道:“别笑,笑什么笑?你比他聪明不到哪去。”
邢阳张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闭上。这事儿能怨谁?黎步衍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是陀从枫‘贪生怕死’,也不是陀幼琳‘蛮不讲理’。一定有人要牺牲,去做一个祭品,至于这个人是谁,最终还是要两个小姑娘来做决定。
说不清楚谁欠谁的。
他们一路从后院绕过去,黎步衍先一步跨过门槛,邢阳有些犹豫,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两个小姑娘。他身后黎步衍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是如果陀从枫再坚持一下,佛陀宫的人不会真的让陀幼琳替她去死。”
邢阳迷茫道:“……可是从枫也无辜啊。”
黎步衍霍然回头。青年眼睛乌黑干净,没有半点偏袒。他背光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搭在肩上,刚刚被他拢起来扎成了一个乱糟糟的小揪揪,满身的尘土,比起刚才一身狼藉的年轻和尚好不到哪里去。
黎步衍打量他半天,叹口气,心道衣服头发都凌乱,怎么人就这么干净呢?
“师兄?怎么不进来?”遇明看过来一眼,瞟到邢阳身上立刻变得凶狠,“堵门口干什么?人家生意还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