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垂耳兔饲养指南》已经翻烂了,陆上锦读得越细,回忆起曾经对言逸那些诸如习性、饮食和情绪上的忽视就越自责。
即使他是pbb最强的垂耳兔,本质上也是一只有些胆小,容易受到惊吓,怕黑怕疼怕刺激的小兔子。
陆凛曾经让他那么疼,他却还是期待着在陆家,能偶尔看看他的小王子。
“傻兔子,”陆上锦嘴里喃喃地念了一句,再次合上言逸的笔记本,指尖都忍不住颤抖:“干什么要惯着我,你不是a3吗?怎么不狠狠地打醒我?”
餐厅再次传来打碎餐具的声音,将沉浸在酸涩痛楚中的人抽离出来。
“怎么了!言言!”陆上锦匆忙下楼才看到摔的并不是厨房的盘子,言逸把客厅的古董花瓶给砸了,他正钳住一片碎瓷往自己手腕上割。
“言言,放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陆上锦只能用手挡住言逸的手臂,让瓷片深深地嵌入掌心。
“嗯……”忍着尖锐的刺痛,他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小兔子的头发和脖颈,温柔地哄着耍性子的小朋友。
“陆…上锦是谁?”不等人回答,言逸紧接着说道:“我…我不喜欢陆上锦”
“……”这句话像柄尖刀一样,能一下捅穿人心。
“…嗯好,咱不喜欢他,陆上锦是混蛋。”
他的确是混蛋。
“这个不痛…”陆上锦以为言逸在问他疼不疼,顿时感觉心里好受些,转眼却看见小兔子以他极迅捷的身手捡了片开口更加尖细的瓷片往自己手上扎。
陆上锦面对陡降的变故大惊,赶忙去拦却只够阻止瓷片扎得更深,嫩白的手臂已经冒出血珠,他用力攥紧锋利的瓷片不让它陷得更深,又生怕再伤到言逸,只能僵持着无法撼动。
看着言逸手臂上一点朱红逐渐蔓延开血色,滚落出血珠,他心疼得难忍,言逸却咯咯地笑着,没有悲伤的单纯地笑着,他妥协似地把尖锐紧握在手里,用毕生的卑微恳求道:“言言你别再伤害自己,”他用力按压,以血肉的摩擦来阻止瓷片的尖端进一步割伤他的宝贝。一边亲手制造深深的裂口,一边说着和残忍行径相反的温柔安慰的话:“以后都不会让你痛了,是锦哥的错,锦哥该罚,锦哥替你疼,好不好?”
言逸半晌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他被陆上锦手上的血刺了一下,骤然撒手,下意识地不愿意伤害曾经深爱的人。
那双稚气的眼又恢复了凄凉。
…是曾经吗?
他记不得,想不清
头好痛…
言逸疼得弓着背,手掌死死地抵住太阳穴的位置:“锦…锦哥,不要…呃…唔…不要…好疼…”
“不疼了,”陆上锦有些手足无措地抱住受惊的小兔子,把他紧紧揽在怀里哄着:“不疼了,对不起宝贝,再也不会痛了。”
言逸红着眼睛,闻到水仙花信息素的味道,本能地想要靠近,又被记忆中的画面吓退,皱着眉排斥,他看到近在眼前的alpha腺体,大脑反应不过来这种矛盾的情绪,于是下意识地咬下去。
“呃…言言…嗯…”骤降的剧痛让陆上锦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猛禽被咬断脖颈,濒死的真实感受让他本能地推了下言逸,却换来更狠命的噬咬。
“嘶……”他却在这种逼近神经承受极限的疼痛中强行找回了一些理智,战栗着忍住挣扎,反而把言逸紧紧搂在怀里,剧痛侵袭着意识让他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地拍着小兔子的后背,用最大的耐性等着他松口。
总归不会咬死他。
湿润的刺痛流进伤口,言逸在哭。
陆上锦企图给他家小兔子足够的安全感,竭尽温柔地安抚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重新建立起信任是多艰巨的任务,何况是被他亲手打碎践踏的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这颗心曾经拥着炽热的依恋捧到他面前,他却习惯了言逸的爱和顺从,以为理所当然。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pbb最强的a3级oga,要被拴在他身边?凭什么那双拿惯了枪的手要为他端起锅铲和餐盘?凭什么他自己的骄傲和自大要让一个全心爱他的人用卑微去换!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也真的是,后悔了。
现如今,他得有千百倍的耐心,等他的小兔子回头,哪怕不愿回头,他也…
陆上锦不敢往下想,他尊重言逸的任何选择,可一想到因为自己的愚蠢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心口就疼到窒息。
他该怎么办啊…他还能怎么办?
咬我吧,咬死我都是应该的,陆上锦这般想道,用身上的伤麻痹心里的痛。
等到言逸松嘴,陆上锦疼得眼前发黑,用没受伤的手撑着沙发缓了一会儿,却不敢让言逸等太久。
“嘶…我们…小兔子急了也咬人呢,是吧?”陆上锦把怔愣的小兔抱在怀里哄着,让终于安静下的人枕着他的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后宝宝生气了就咬我,别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我咬了你,你为什么不骂我?不罚我?”言逸不错眼地盯着他家alpha凌厉漂亮的侧脸,浸透冷汗的惨白。
“清醒了?”陆上锦气息有些虚弱,他其实分不太清言逸的状态,于是仰着头靠在沙发垫,眼神和缓温柔,“我怎么舍得骂你?以后宝宝想怎么欺负我都行,我都高兴。”
alpha心里若是有你,嘴甜得能让所有oga?为之沦陷。
一身花香的alpha尤甚!
呵。
“睡吧。”
如果相拥注定被光灼痛,被玫瑰刺伤,往后他愿意全盘承受,哪怕鲜血淋漓也绝不放手,只要他的小兔子好起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2/
客厅乱作一团,很像惨遭入室抢劫后的情形,有谁敢抢飞鹰集团总裁的房子?
阿姨似乎从一片昏暗静谧中听见了呼吸声,这才蹑手蹑脚地进到屋里,正看见这一幕:
满地狼藉的碎片和弄得到处都是的血迹,先生手上后颈都是血,却闭着眼一动不动地靠着沙发边,坐在地上。
看着很像凶案现场。
夫人终于对先生下手了?
阿姨吓坏了,走近一看才发现沙发后面的情形。
先生应该是没睡的,一只手垂在一边,血流已经滞涩在血管中不太淌了,像是生怕蹭在夫人的衣服或是兔尾巴上,离蜷缩在身上的言逸隔了好一段距离。
另一只手却不断地拍着夫人的后背,哄他睡着。
“先生?”阿姨试探地叫了一声。
陆上锦睁开眼,眼中的血丝显出极度的疲惫,他比了个“嘘”的嘴形,轻声道:“帮我拿一下柜子里的药箱。”
先生伤成这样,的确得先包扎一下。
“先生,我帮您…”
“不用,放这吧。”陆上锦指了指沙发。
厨师阿姨眼睁睁地看着先生放任满手血迹不管,转而夹起碘伏的棉球轻轻擦拭夫人手臂上那一点几乎难以看清的伤痕。
这场景着实温柔得滑稽,她有理由相信,要是自己晚一点儿过来,夫人的伤口都要愈合了。
先生真是…若早点儿拿出这份心,又何至于此呢?言逸一路有多不容易,先生态度的巨大转变她都看在眼里,却只敢腹诽于内。
“您这伤也处理一下吧。”
陆上锦把蜷缩成一团熟睡的小兔抱起来:“没事,我先抱他上去。”
3/
夏凭天光是看着清创室里面无人色的陆上锦都觉着疼,
“还不来住院?这么折腾自己又是何必呢,你若是也倒下了怎么照顾你家言逸?”
“睡醒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什么?”夏凭天觉得自己幻听了。
“…没什么,我有分寸。”陆上锦冷静地拉上衬衫,整理领口的动作有些费劲。
夏凭天讽刺道:“是是是,您最有分寸,单枪匹马闯pbb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裂几根骨头,撕了半边肩膀而已,你那手上的伤就更别提了,骨头都没戳碎,顶多碎了点儿碴子在肉里头,割开筋膜挑出来也就是了,咱们陆哥铜皮铁骨,怕过什么?”
“你少损我,你家小奶猫也帮忙了,不是单枪匹马。”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也就跟同学打打架,若不是你罩着他,能好好回来?”
“哦,不用谢,言逸身边离不开人。”
现在的陆上锦满脑子都是言逸,夏凭天朝毕锐竞眨眨眼,心说我也没谢你啊。
毕锐竞受人之托也在诊室门口等着,活像要直接给他送焚烧炉安排后事的周到,陆上锦皱眉看着两位,就听到:“你也别太着急,这次对言逸心理打击太大,还是得慢慢解开心结,他才肯原谅你。”
“我知道,我没指望他能原谅。”能在身边照顾已经很好了。
陆上锦垂了垂眼眸,接过外套披在身上往外走。
“你这货还真转性了?”
“别闹了,宝贝儿。”
“???”
夏凭天被陆上锦温柔得能化成水儿的嗓音惊悚到,一脸见鬼的表情转向毕锐竞。
用眼神说道:这还有两幅面孔呢?
对方比了个六的手势在耳边,示意陆上锦在通电话。
夏凭天偏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长已经有两小时四十八分钟,明显是从家出来就没挂断过,一刻不停地哄着他家那小祖宗。
“今天是不是有克服术后躁郁症的讲座?几楼?”
“只是部分相关,你要是想深入了解,我给你安排一对一咨询不就行了?”
陆上锦原本想着去聊聊言逸这种情况还需要注意什么,可一想到家里只有阿姨照顾言逸又不放心:“嗯,也好。”
??
他答应了要早点儿回去的。
4/
“先生,您回来啦,今天言言挺安静的,还说要喝蘑菇汤呢。”阿姨在厨房忙活,说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嗯,”陆上锦肩上的伤口一直没愈合,最近又太操心,现下比躁郁症和严重抑郁的兔子还没胃口,不过言逸有想要吃的东西,这总归是个好消息。
他换了居家拖鞋,忽然皱眉:“什么声音?”
楼上似乎有“砰,砰,砰”的有规律的闷响,似乎是用什么重物砸柜子,声音不大,在厨房根本听不到,阿姨疑惑道:“什么?”
“坏了。”陆上锦来不及解释,恨不得一步窜到楼上。
他一把拉开柜子。
言逸正不知疼地用头使劲磕在柜子上,已经红了好大一片,索性他意识不清,没有不要命地往棱角上撞。
“言言!别撞!”陆上锦慌乱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他一把拉过自残的小兔子,把他按在怀里:“怎么了言言?又难受了?哪里不舒服?”
“锦…锦哥?”言逸忽然安静下来,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颤抖着哭:“听…听不到了,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陆上锦一时没明白,慌道:“什么听不到了?耳朵听不到了?”
言逸埋在他的怀里,只是摇着头掉眼泪,陆上锦瞥见一旁黑了屏的手机,才忽然转过弯,他按了下开关,没动静。
原来是手机没电,自动挂断了通话。
“不会不要言言,只是手机没电了,”担心言逸听不懂,又补充道:“对不起宝贝,锦哥没有及时发现通话挂断,让言言害怕了,以后都不会了,别怕。”
言逸一抽一抽地趴在人怀里哭,把陆上锦后颈的纱布都给泅湿了,他忽然止住哭声,好奇地戳了戳那块纱布,那里溢出的水仙花味儿很好闻,他忍不住凑上去嗅了一下。
alpha被咬破腺体的疼似乎刻进了骨子里,让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又很快抑制住抗拒,温言哄道:“言言还想再咬一口吗?”
说着不管不顾地就要扯了纱布,一只冰凉的小手按住他的动作,声音像稚嫩的童音:“不要,想闻闻。”
“小王子,好闻。”言逸咯咯地笑起来:“很喜欢。”
虽然知道只是短暂的依恋和平静,陆上锦还是受宠若惊地愣了半天,随即释放出大量的安抚信息素给他的兔宝宝。
卧室瞬间溢满水仙花的香味儿。
哪怕下一秒被推开,或者又疯狂地对他撒气,他也甘心情愿地最大限度迎合言逸的需求。
镜花水月的爱意对现在的陆上锦来说也像莫大的恩赐,哪怕恢复以后言逸就此摆脱高阶依赖的桎梏不再爱他,他也能靠着这点儿回忆,走过余下的岁月。
1/
基地的天空总是蒙着灰,风声戚戚哀哀刮在厚重的墙体上,像是异种怪物的嘶吼一般,刺耳可怖。
在空气中微粒沉郁浓稠的当下,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游惑就这么坐在哨所塔楼顶端的观察室里,他仿佛对身后那个质问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远远地看着城外。
满城弥漫着一种类似于绝望的沉寂,草木凋零衰败,幸存者满目愁容,唯一有些生气的大概就属他们这些军职人员所驻扎的基地,还有人有心思吵架。
嗯…单方面吵架。
“他是为了救那些孩子,才被异种脱落的甲片刮伤,你知道这种情况感染的几率微乎其微。”闻远看着那个始终以笔挺的制服背面面对他的年轻所长,语气忍不住拔高了两分。
游所长和他们指挥官存在着微妙的对立关系,无论是物资的分配还是执行任务的权限,甚至在应急措施,法案调整之类的事上,也常牵扯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争端。两方互相配合又互相掣肘,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平衡何时会被打破。
直到g被锁进哨所地下鱼怪。”秦究方才沉迷美色,现下回身召回了脑子。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冷的天儿哪儿来这么多海盗?”秦究真诚发问。
游惑的脸似乎被冻僵了,木了半天“哼”地一声,嘴角提起一个冷笑:“上上场考试,某位作死的考生把索马里的海盗打包扔进了隔壁考场,还没清理,怕不是忘了?”
“哦,”秦究一拍脑袋恍然道:“还真忘了。”
这真应了一句天道好轮回。
不过没清理好的考场就投入使用,看来系统比抠门的荷兰人更坑。
想明白这一出,秦究又问道:“那刚才的章鱼怪是怎么回事,正常的考场会设置数目如此庞大的怪物为难考生吗?送命题?”
秦究寻思也保不准,就听到排名鱼,似乎源源不绝,游惑瞅准时机,横踩住不远处的岸滩礁石借力,长长的匕首随微曲的手肘而动,已经横切过鱼腿儿。
游惑面色不改,翻身挥刀,整条“鱿鱼须”连根断开,在地上翻腾了两下,不动了。
他甚至能看见那丑玩意儿的伤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汩汩喷洒着血浆还是粘液之类的分泌物。
这岛上的章鱼没见过这样款式,这种战斗力的人类,呆笨的脑子似乎被吓住了,有的竟还犹豫不决甚至有小几号准备捡剩的小章鱼开始准备逃了。
游惑这边刀刃不停,动作不慢,像个没有感情的杀鱼机器,手起刀落的杀意是从未见过的狠戾。
……
单枪匹马也终究势单力薄。
匕首上的黏液和血渍顺着刀尖滚动,刀刃已经不那么锋利……游惑又斩下几条鱼腿儿,整个人脱力地拄着被血染色的石岩喘息,汩汩的鲜血从伤处淌落,那双浅色的漂亮眸中闪过痛意,喘息艰难地抚上胸口,遒劲有力的章鱼腿好像抽断了他的肋骨。
游惑紧盯着伺机而动的怪物,只盼望着断骨别扎穿了脏腑,他还得带着某个傻子回家。
家……游惑自嘲地眯起双眼,他哪里有家?
礁石的暗面被微微掩盖住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游惑抬手擦去挡了视线的血污再去看时,才发现是自己花了眼。
借着初升起来的晨光,游惑忍着强烈的眩晕和刺骨的寒意,去看那双苍白着骨节,几乎沾满刺目红色的手,竟觉着比自己身上的伤还要痛几分,那腕子扭起个角度,皮肉也凝结住一层鲜血淋淋,反复受伤是最容易留后遗症的。
他慢慢撑起快要倒下的身子,举起匕刃,向着剩下的试图着靠近的丑章鱼。
心里想的是,回去一定要按着他好好将养些日子,万不能再由这无法无天的家伙胡来。
3/
荒岛的上午,阳光都显得寂静阴冷。
吹沙滚土的海风裹挟着腥咸味儿,更显得萧索异常。战事稍息,满地横尸的血色让这片寂静的小岛平添几分森然可怖。
大考官一身制服几乎被血色浸透,自己的也有章鱼的,早分不清楚。
伤口和断骨处的剧烈灼痛被凛冽的寒意取代,钻进骨缝麻痹了神经,他几乎感觉不到疼,只有冷。
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只剩下…
大考官勉力抬眼去看那几只颤抖许久,在原地抽抽的丑怪物…三只,他心知自己还没伤其根本,待它们恢复些元气,还有一场恶战。
半跪在地上的人整只右臂在颤抖,游惑试着去够黏腻的刀柄,可筋脉都跟着抽搐,勉力抬起手腕却握不住刀,下一刻,手也不受控制地跟着饱经风霜的刀一起垂下去。
再回望不远处昏迷的人时已经看不大清了。
僵硬的躯体,唯一的热意来源是喉咙处不断上涌的腥甜,一汩一汩源源不绝。
既是四下无人,他也再难掩伤情和疲态,一口血直接喷在沙里…只剩下三只了…就只剩下最后一步,可他提不起刀…
已经半天时间过去了,秦究后脑的伤再不处理估计也活不成,还有手上的、身上的…
游惑意识不清地想,他的爱还没有说出口,就要被埋葬荒岛了啊。
自己要是死了,系统会警报吧…
这该死的bug考场会有人来处理吧…
那昏迷不醒的人还有机会获救吧…会吧…
不到一天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游惑的思维慢慢停滞,外面的人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出什么事,可是…
游惑用仅存的意识和力气伸出左手。万一没有人来救走秦究呢?万一这个考场直接被报废处理呢,万一……
游惑一拳捶在地上,缓缓地,再次地撑起身体,浑身灌了铅似的沉重,可他还有人要救。
他不仅要救秦究,他还要和他一起活着走出去。
他们还要毁了这吃人不吐骨的系统,回到真实里去。
或许,还会有一个家,和秦究一起的家。
一个不管走了多远,都还要回去的地方。
和一个不管分开多久,都还会再见的人。
左手手指根根收紧,刀尖杵着地面直起半身,身后忽有风声搅动,游惑心头一沉。
下一刻,一只凉透了的手握住他的左手,艰难转过头时,那方才还半死不活的人不知何时挪到他身边。
游惑一时竟觉得是他自己眼花心也盲了,真是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直到那深入心底的笑再次映入朦胧的眼,匕首被另一个亡命徒接过去,他左手不太灵活地摸了摸游惑的头,把人虚掩进怀中。
从没人敢这样对大考官。
但这一刻,他就只是游惑,是秦究深深爱慕,也想要全心全意保护的人。
游惑的手就垂在一旁,看清来人时竟生出些力气将快要与沙融为一体的血迹再掩一掩,几分慌乱,却听人开口。
“大考官原来这么在乎我。”秦究的声音有些重伤后的沙哑,与从前一般无二的调笑,此时竟也顺耳了许多,含笑的语气有种久别重逢的酸涩和动容。
游惑法,现在床上还蹭得到处是血,跟凶案现场似的。
说实话,法,现在床上还蹭得到处是血,跟凶案现场似的。
说实话,法,现在床上还蹭得到处是血,跟凶案现场似的。
说实话,第一次身处右位,还是在对方没什么理智的情形下,这场情事于他而言没有多少愉悦可言,秦究不敢下重手,只能抱着人在怀里,温言安抚,以免游惑不知轻重地再碰伤哪里。
索性…秦究看着床上终于餮足睡去的人,轻轻抚摸着游惑的脸颊。
他应该挺满足的。
秦究撑着床沿站起身,将睡熟又变回某种温和小动物的游惑抱到浴室清理干净,又把脏了的床单扯下来换上新的。
游惑在松软的床褥上舒服地翻了个身。
没醒。
“亲爱的”轻吻爱人侧脸,
“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