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已经到了最壮观的一刻。
和以往并没有太大区别,算起来,也不过是平淡的一天。
可生活的种种,总会在情绪的影响下,悄无声息地增添一点浪漫细节,从而把一切转换到特殊。
远处,有车驶来,又迅速离开。
空荡的山顶只剩下了相拥的他们。
很久后。
就在她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余晖转变之时,又听到了他的一句坦白。
“还记得,上次,我带你到这里来吗?”
程玄度很浅的嗯了声。
那时候,在她的定义里,他还是个讨厌的人。
“那一次,我带你过来,其实是想和你告别,划清界限。”
说着,他无奈地笑了,“可想法如此,看到你的时候,还是觉得,好难。”
是啊,好难。
她如今也清楚了。
情感的羁绊来得轰轰烈烈,来了就是来了,像打不起精神的夏日午后,像指关节上被蚊子咬的一口,像口腔里一粒能轻易被触碰到的水泡。微小,以为可以忽视,但又真实的,无法忽略掉。
以前不喜欢日落,总觉得,落日带了太多悲壮,奄奄一息,颓得要命。
和小时候,一个人在老家矮房子里,等母亲接她一样。看着希望,看着光芒一寸寸在眼前消失,陷入了黑暗。
在等候的那些年里,她一直期望,能有一个同伴陪在身边。一个人等的感觉实在太傻,也太寂寞了。
后果常常是,她被坏孩子取笑,不得不丢掉难堪的矜持,野得像个小男生,捡起地上的树枝追着他们跑。
那一跑,便是太阳彻底落下。
便是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便是,跑过了命运滚动的轨道。
可也是这个瞬间。
是太阳彻底落下的瞬间。
她突然发现,其实,她也喜欢落日,也爱这看起来不切实际,却能深入灵魂的浪漫。
“许弭。”她轻声唤了遍他的名字。
男人暂时松开了怀抱,担心日落后不安全,及时拿出了一支小小的手电。
暖色的黄晕一点点绽开,眼前是被点亮的光明大道。
她突然想起,那年她重伤,外婆离世,她幼小的一颗心被伤得七零八碎,心中烦扰无处可诉。
她去往云城一个不出名的小寺庙祈祷。跪坐在蒲团上,向不知名的神像许下心愿后,却在心底一遍遍否定自己,觉得她微不足道。
也是那一天。
隔着半人高的香炉,她听到另一方,一双在桃树下纳凉的祖孙的闲谈。
“外婆考考你啊,佛经说‘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你可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