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玄:“此事江湖上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在少林寺内部早有定论,不是吗?你自称二十年来到处寻访我的下落,难道不是为了向我问罪?”
李开心:“这就是你一直刻意避开我的根本原因?”
南宫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二十年前我已失败过一回,而且败得相当彻底,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来,当然不容许自己再出差错。没有把握对付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避开他。这并不丢人。”
李开心冷冷道:“难道你真的因为心虚而不敢见我?”
南宫玄冷笑道:“错了,我一点都不心虚,而是害怕。我说过了,害怕你李开心的伤心剑,我不想让自己再死一回。”
李开心:“当年师父的死疑点重重,你即便把咱俩的交情全抛到九霄云外,也应该看在师父对你悉心栽培的份上,给我一个起码的交代。”
南宫玄继续冷笑:“你又错了李大侠。第一,师父的死没有任何疑点;第二,我刚才就说过,咱俩的交情,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已经结束了,千万别再提起;第三,师父的恩情和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
李开心噎住了,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
整个对话过程,我一直静静地站着没插嘴。首先是他们说的话题我插不上嘴,其次是我尚未从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维中走出来。
直到我脑袋稍稍清醒,情绪也基本稳定,才从这一里一外两位生死之交的对话里,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怨气,默契和信任早已荡然无存。这种感觉让我不得不相信,他们两人或许真的二十年从未谋面。
有些气氛是无法假装的。
李开心率先沉默,并非真的被噎得说不出话,可能是经过一轮发泄之后,理智逐渐占了上风,估计在心里想着怎么措词,以从对方嘴里引导出某些真相。只不过,在我看来,他的理智与退让未必有很好的效果。南宫玄显然因为怨恨太深,拒绝与他沟通,否则他不会躲着李开心二十年。
该轮到我出场了。周围的黑暗和门上的尖刀,把南宫玄阻隔在门外,免去了双方动武的危险与麻烦。我的出场只需要说话,而说话也算是我的长项之一。
我轻咳了一下,调整声音说道:“南宫玄,当年你为什么杀掉恩师海亮大师?”
南宫玄哼了一声:“你还没资格向我问罪。”
我冷笑道:“我没兴趣向你问罪,那是少林寺内部的事。我只是有点好奇。”
南宫玄又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我续道:“传说中,当年海亮大师已经内定你接任方丈,少林寺内部大多数弟子一致看好你,而且海亮大师的另一高徒——也就是现在跟你说话的李大侠,也曾明确表态支持你。从常理上讲,少林方丈这个位置,基本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没有任何动机要杀害你师父。”
南宫玄冷笑道:“小子,你还嫩得很。教你一点常识:传说未必真实,看上去铁案如山的结论,也未必可靠。”
我也冷笑道:“我虽然嫩,但并不傻。几句模棱两可的套话,洗不清你的罪责。我想说的是,常理上你没有杀师动机,所以你当初对海亮突起杀心,肯定另有一些悖于常理的重大隐情。我好奇的就是,二十年来,少林寺和你双方为什么都对这份隐情讳莫如深?”
南宫玄冷冷地说:“当然有很多隐情。但我今天到这里来,没什么兴趣跟你谈当年的隐情。再说了,你想知道隐情,为什么不让你对面的李大侠直接告诉你?”
李开心继续沉默不语。
南宫玄确实不是来澄清什么隐情的,他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金库里的黄金和兵符。这家伙老奸巨滑,要从其嘴里套出点什么,太难了。
我接着说:“抛开隐情不谈,还有一事我觉得很奇怪。”
南宫玄沉声道:“臭小子别自作聪明了,我可没什么耐心给你答疑解惑。”
我不理他,反正他不说话,暂时也只能在外面的黑暗中呆着,于是自顾自地说:“当年少林寺那场方丈争夺战中,海亮大师的五位徒弟,只有俗家弟子李开心不在场,另外四人分成两派,你梦碎和梦蝶联手,而梦遗和梦得结盟。江湖传说中,你与梦遗大师的武功在伯仲之间,梦蝶的武功只是比梦遗大师稍逊,但比梦得可高多了。至于其他少林弟子,在海亮大师的死因没搞清之前,支持你的占大多数。如此看来,你应该在这场纷争中占据绝对优势才对,可是,为何偏偏是你那一方最后败得如此彻底?结局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你和梦蝶一重伤一身死,其他支持你的弟子要么被镇压,要么倒向另一边。”
说完我屏声静气,听到室外远处传来我自己的回声。
过了一会,南宫玄缓缓地说:“小子,为了节省时间以便干正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这个事实,你对面的李大侠心知肚明,但他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我立马问道:“什么事实?”
南宫玄道:“那晚海亮大师的徒弟门分成两派,此话没错,但是,俗家弟子李开心,却并非不在场。”
我还没反应过来,南宫玄又一字一字地接着说:
“我们的李大侠不但在场,而且以其开心剑法,猝然出手杀了梦蝶师弟。接下来,你觉得我还有翻身的可能吗?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很幸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