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还是压抑不了想去揭开秘密的衝动。
因为那是她最爱的妈妈啊!
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过着逃避的生活,往后的日子她都得在妈妈的意外中逃避着真相。
她做不到。
但手里紧握的信,却让她的那股衝动,蒙上了一层昏暗的阴霾。几度,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往下读。
「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那是信的开头。
原来,她早就在等她来了。
何舒晴吹开信封上的一层灰,走出一间低矮的平房,外头是杂草丛生的水池,看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
这是罗俊的老家。
「有些人还活在谎言里,甚至活在过去里。你大概也已经知道池英杰不是池家人的事了,他的谎言应该再过没多久就会被拆穿了。」
她果然在等她来。
不过,带着孩子的她去了哪里呢?这是何舒晴一直找不到的答案。
不管是她透过企业的关係,还是私底下跟法院的交情,甚至直接到罗俊的单位去寻问。最后,她只得到这一串旧式的地址,导航还感应不到。
但不知为何,向来方向感不好的她,似乎有着甚么力量在牵引似地,就这样被她依循着地址,找到了这里。
但是那女人,已经离开许久。唯有一封压在桌上的信,是这房子里唯一代替她,等待着何舒晴到来的痕跡。
「当年那场凶杀案是阿俊早年的案子,不过当他们刑警到了现场时,现场早就已经被破坏了。」
信里的文字,用「凶杀案」来称呼,那是何舒晴最不敢使用的字眼。她都是用「意外」来说明妈妈的逝世。
「后来案子悬宕了几年,都没有下文。突然有一天,刑警局收到了一片现场的光碟。」
何舒晴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那片光碟的画面,确实是惨不忍睹。自从那一天后,光碟被收进了程子昊的办公书房里。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再去提及这件事。
宛若那一切,已经事过境迁,云淡风轻了。
但痛,就像是爬满全身的蜘蛛网一样,没有任何重量,却搔得让人无法思考跟呼吸。
「喔,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就是我埋在薰衣草田下的光碟。」
信里的口吻,很轻柔,就像是当面在与她说话那样。
何舒晴甚至能感觉得到,信里的女人彷彿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站在不远处杂乱的池塘边上。
「池英杰在找那片光碟,我知道后直觉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天晴农庄里,于是阿俊将光碟交给我,希望这件悬案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悬案……
这回,她用「悬案」来称呼了,这更让何舒晴的心底隐隐作痛着。
「看来,已经是时候了。」
何舒晴停下读信,让自己抬起头,深呼口气。
她知道为了妈妈和她自己,她必须把信读完。但是不安的情绪却不断在心底蔓延着。她多么不希望脑海里浮过的那一个她深爱的男人,会成为她生命里最大的遗憾和恨。
「这里头有你要的答案,是阿俊生前最后所能蒐集到的内容,或许还不完整,希望能给你一些线索。」
何舒晴打开另一个牛皮纸袋,在弥封处口,同样的笔跡写下一段提醒,让她更是恐惧害怕了。
「舒晴,有时最亲密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她停下拆开信封的手,顿时沉默了许久。
那句话似曾相似。那么巧,池英杰也告诉过她这样的话,只不过他更指明了那个人是她爱的男人。
弥封口的字跡虽然柔软婉转,没有任何的争锋相对,但她怎么也停不下脑海里的那些连接和想像。
终于。
馀暉照在了乾涸的池塘边,冷风一吹,杂乱的草丛里飘出了一些蒲公英的棉絮,扰得她的鼻子有些难受。
但也还好,因为她的鼻腔里已经浸满了鼻水,眼眶中已经转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