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麦客身周的世界仿佛自成一界，明明速度肉眼可见的很快，明明充斥着空气，但周边却是没有一点风，只能用眼睛大概判断出他正在飞速远离方才站的地方。

只一会儿过去，孤辰眼前的景色不再是万千繁星带出的一条条细长光芒线条，他又看到熟悉的星空。

星空仿佛都是一样的，这里只有黑暗与星辰，再没其他东西能帮助判别位置以及方向，一时间孤辰不免有些好奇修行境界更高的那些强者是如何在星空中定位坐标的，不怕迷路吗？

“徒儿，师傅今天教你一招，不急那么快就参透，但每日观摩绝对能让你大为受益。”麦客又拍了拍孤辰，将他从愣神中拉回现实。

孤辰看着麦客，虽然看不清，麦客同样在盯着孤辰，宛如在看着自家孙子，眼神中充满慈爱与谆谆教导之意。

“你体会过生与死之间的那种态吗？”

孤辰颔首，“体会过。”

生与死之间的那种状态他当然体会过，而且不止一次。幼时在黑雾山脉，彼时在妖海密林之外的那片沙漠，还有那次时间静止镇妖关顷刻之间被湮灭。生与死之间的大恐怖，恐怕在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中，再没人比他体会的更要淋漓尽致。

“不同人在生与死之间的状态下感受到的都不一样，你感受到的是什么？”如果旁人听孤辰说自己体验过生与死之间的那种状态，他们必然不信，但麦客却不会抱有怀疑。

他已经观察孤辰很久了，当初孤辰在妖海密林搅动风云的时候他恰好赶到此间，虽然未曾见证孤辰体会生与死边界状态的时刻，但他已经通过某人，知晓了孤辰幼时发生在黑雾山脉中所有的事。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还有无尽的冰冷。”孤辰认真想了一下，回道。

“到底是安静还是淡漠？”麦客认真问道。

“安静。”虽然看不见麦客脸上的神色，但孤辰能感受到那股灼灼目光，咽了口唾沫便回道。

“你要保持淡漠，而不是安静，更要从此刻起，让你的心记住那种淡漠。”

孤辰能明显看清麦客摇头的弧度，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要让心保持淡漠？”

“这招需要让心保持淡漠，记住淡漠这两个字。很多强大高深的功法之所以参悟不透，说到底就是因为某个方面迟迟没有悟透。那个迟迟没有悟透的点对你而言可能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然而你就是没抓到，那个没有悟透的点也可能是某个重大缺陷，你明知这个缺陷在哪儿却很难补上。”

麦客说道。

他看到孤辰的眼睛略带茫然，笑着又摇了摇头，“没事，以后你必然能学会这一招，我现在跟你说也只是想告诉你待会儿老夫施展的这招最容易忽略什么。很多想学老夫这招的人其实就没想到自己缺的是这么简单一点，除此之外，他们还欠缺的就是这道招式的真意。

“就是这两个关键点，导致他们迟迟参悟不透，现在，徒儿，看好了。

“大湮灭生死劫。”

硿！

硿！

硿……

摩擦般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出，这道声音震耳欲聋，很快便传遍孤辰身旁的整片星穹，仿佛在暗中有某个庞然大物正逐渐成型。这种摩擦声并不难听，相反，对孤辰来说，他感觉这道声音十分悦耳，像是能将一切不好的都湮灭。

麦客看到孤辰的瞳孔正不断胀大，抬手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拍孤辰的肩膀了。

被老人这么一拍，孤辰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剧烈呼吸，似是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东西。

“你方才陷入沉沦了，沉沦在自己的往事中。”麦客提醒了一句。

“为什么会沉沦？”孤辰面露茫然。

“看你身后。”老人没有明确回答。

孤辰缓缓转身，然而当他看清眼前一幕之后，瞳孔又一次骤缩。

星穹中，一个巨大到无边无际的石磨悬在寰宇中，两块儿磨盘朝相反的方向不停转动，磨盘之间的磨口缝隙很大，不知是在研磨什么。

这道无比巨大的磨盘表面十分平坦，单面磨盘的半径至少横跨数千万里，表面还残留着一些极清晰的痕迹，有刀剑斧枪留下的斩印、一片焦黑的火灼余痕、泛着大片雷光的横跨数十里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