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叹了口气,“我这说的也着实是实话,祖母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原本你母亲在时,我是想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她,谁知,哎,也不必多说了。”
阮宁捏捏捶捶,闻言倒是没什么感触,“祖母既累了,不如找个人来管家。这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人口,便是我看了都觉得十分麻烦,您子孙满堂,正该是享福的时候,又何必操这么多心呢?”
阮母扭头瞪了她一眼,“有你这么埋汰长辈的吗?若是在面外,岂不叫人看了笑话去?我倒是想清闲清闲,身边却没有十分合用的人手,国公府是从你祖父这里兴旺起来的,得了天子的嘉奖,是多大的荣幸,到底不能随便了事。你是没见过,有些人家就是后院出了岔子,整个家便周转不济,白白断送了气数。”
“祖母想要什么样合用的人手?我倒觉得有个人选不错。”
阮母脸上闪过一丝兴致,“哦?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你个小丫头能推荐个什么人才出来!”
阮宁的动作轻柔下来,“祖母觉得,二婶怎么样?”
阮母皱了皱眉,她是对自己这个儿媳有些不喜的,原本亲家公是清流出身,书香世家,她便觉得秦氏该是端庄贤惠之人,哪知嫁过来之后虽懂规矩识大体,却甚少端庄可言,做派倒似那些狐媚子,只一味逢迎讨好夫君,没有个主母的样子。自阮绍外放后,更是不理事务,整日地装病躲清闲。
看祖母这样,阮宁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又继续说:“二婶能写会算,从那等人家出来想必也是学过管家的,这些自不必担心,瞧她院里的丫鬟都是整治地服服帖帖的,哪能没有几分本事?况且也没有别的人才可选了,要不——”她拉长了腔,指着自己,眼里跃跃欲试,“您瞧我怎么样?”
“你个泼猴儿,整日里没大没小的开玩笑!”阮母笑骂她,“这也是能混说的?让个还没及笄的黄毛丫头管家算什么道理?难道我阮府无人了?说出去倒是让人笑话,哪个人丁兴旺的正经人家是未出阁的小姐管家的!”语毕,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又问:“你三婶我自不多做考虑,你那继母我却不十分了解,她怎么样?”
阮宁撇了撇嘴,“在您面前我也不说那些虚的,就说上次我去找轩哥儿,她见了我手上的镯子便挪不开眼了,直愣愣的连装都不装一下!眼皮子这般浅,若是让她管了家,库房还不给她搬空了!”
阮母默默无语,兀自思量,又摇了摇头。片刻,唤了管家过来,将勾画过的账本给他,让他去取出这几样东西,装好箱笼以备几日后去将军府。
阮宁便知二婶这是暂时没戏了。
说起来,她前世的工作跟阮母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她奉行的是任人唯才,只要有能力就不过于挑剔个人作风。阮母却不一样,儿媳的德容言行简直就是她用人的标尺,谁也不能越了这一步过去。
这大约也是封建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区别了。
这边管家正一项项和阮母核对着勾画的物件儿。
赤金镶玉项圈两个,江南敕造云锦绸缎四匹,紫檀婴戏百宝木雕软梳一把,碧海流光玉镯一对儿,又封了二千两银子的礼金,还另外给三个表哥一人带了个金魁星。
阮宁听着,直把眼珠子都瞪了老大,“祖母,不过是去赴个百日宴,做什么拿这么多珍贵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