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了,他为她周折回护,而她对他疏远隐瞒算计,甚至生死之际,连犹豫一下也不曾,就能帮着人来害他。
“你在邬堡时已经喝了药引,伤不到解毒的人。”他目色晦暗放轻了力道,左手捧过她脸指腹摩挲,喑哑隐忍若困兽:“既是唯一的生路,便是要一半寿数我又能怎样。不论你信不信,就为这一桩,我从来没想过要了他的命。”
地牢里受刑的左腕无力颤抖,针一样刺过赵姝脸上皮肉。
他继续诱哄般劝,言辞里竟同时混着哀告尖酸:“不也是他的遗命么,城池、死士、商队,他不都留给你了?遍秦国的圣手名医都说无解的毒,也不知,又是多少个日夜宵衣旰食苦辛寻访才得这法子。赵姝,你退不得,就算要退,难道不想验证,看看你兄长是不是真能救你?”
或是怕她反感,他始终曲着一条膝,半跪在她身前三寸,俯身目中蕴着千情万绪,却未敢多亲近哪怕一寸。
他不怕和死人争,反正只要让她撑过这一段,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容她离开。
他鲜少有这样多商谈周折的话,在赵姝淡然苍疏的神情里,他的语气益发不安惶惑起来,怕只怕那玉石俱焚的结局。
“入夜过来,我会遣退侍从。”赵姝只冷冷地答了这一句,便掩面打了个哈欠,满脸倦容地又低头看起了案上医书。
第88章解毒2
冷夜凋残,宫闱深深,远近灯火寥落,在山峦环抱中,飞檐高阁仍是映衬得若仙台玉殿。偌大的赵宫接连两次遇变,牵连了一大批宫内姬妾侍从,许多主殿都空置下来,赵戬在位时的夜夜笙歌也不复再现。
唯有宫内巡夜的军士增多了一倍,穿梭于各宫之间,其中有一半多是秦人。
尤其是余荫殿外头,守着几十名荷甲带剑的秦兵。
主殿东院暖阁外,侍从都被远远摒退到院子外头,依稀有些不寻常的响动从屋内溢出。
阁内寝榻上,赵姝衣饰尚算齐整,她偏过头不去瞧身上人,入目的雕梁纱帐皆在乱晃。
她极力克制着呼吸,除了易容的一张小脸上苍白里带起一丝红,只是神情冷落寂然,若是忽略了身上人,单只瞧她,倒似是只在出神凝思。
嬴无疾是天将黑时就过来了,先是叫人上了一桌易克化的面食粥点,他压着烦乱心气,哄慰劝告的话说了一圈,而赵姝不为所动,倒是动了筷子,却冰冷得连一丝情绪也无。
“不必宽衣,解毒而已。”她抛出这一句的时候,便从容朝榻上靠了,等他过去,轻褰衣袍,才惊见她竟不知从何处弄了条女子新婚时才用的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