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都由眼泪伴他睡入。
伸手欲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可是,指梢才一接触到湿润肌肤,罗桀便收手。
他神色复杂看著指梢上沾附的水,又看看罗伊憔悴的面容,蓦地,收紧下颚,迈开脚步,绕过床底,来到床的另一侧。
动作轻巧地在他身边空位躺下,柔软床铺因他的重量略略摇晃了一下。才阖上眼,便感受到一股温热贴上後背,伴随著规律心跳与微弱气息。
黑眸瞬间睁开,全身毛发为了感应他的存在变得敏锐,但他一动也不动,依然背对著罗伊,任由他依偎著自己。
罗桀不确定他现在所处状态是清醒,还是睡梦中?
在争吵之前,他们每个夜晚都是如此依偎著彼此入睡,甚至到入梦後,仍会无意识地寻求对方的体温。
倏忽,一抹湿热自服贴肌肤的布料泛开,回应了他脑中的疑问,也触动他佯装冷漠的心。
被泪沾湿的布料接触到空气转为冰冷,随後又被新的泪液浸热,他越是沉默,湿溽的面积越为扩大。
身後胸膛传来起伏、震动,耳边传来细微的啜气声,罗伊压抑著情感在流泪,他也压抑著自己的心,默许他伤心。
明明就碰触得到彼此,感受得到彼此存在,然而,两人的心与心之间却隔著一片海洋,湛蓝忧郁。
???
渡过缠绵悱恻的夜晚,一早起来,罗桀破天荒没有准备早餐就去上班了。
待在办公室时,他眉头深锁,脑中不断反覆回忆昨日曲折离谱的经过。除了对罗伊提出的无理要求感到愤然、伤心外,他内心怀著很多疑惑。
他不明白黄静莹为何一开始会选择找上罗伊而不是自己?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交情,只有几面之缘。发生那件事至今已有八年,就他所知,这两人在这八年间,根本完全没有交集,也没有相互联络。
照道理来说,她若是心有怨言,应该是该针对他而不是罗伊,毕竟当初是他决定分手的。
他想过,也许是黄静莹发现那晚的事实,所以利用这点来对罗伊施加压力;透过他信任的人,会比她自己还来得有说服力。
但就算是这样,那她为什麽要拖这麽多年才将小孩的事情说出口?
她若是还爱著自己,应该会想利用小孩来挽留自己,她却没有。
真的是因为身染重病,所以希望让小孩获得照顾...?
倘若如此,那事情很好处理,他愿意提供这小孩未来一切开销,也愿意帮她分担医药费,以一个生父的立场。只要他坚持,父母是无法强迫他娶她,将她们母女接回家里生活。
不过,眼前最麻烦的事,就是牵扯到罗伊。
他这个傻瓜.....为何要钻牛角尖在赎罪的念头上?
就算当初分手的导火线是他,但他没必要因自责而转向同情她们,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罗伊说那是她最後的心愿,他倒觉得那是他为了博取自己同情而撒的谎。
他知道关键点在於小孩,是小孩勾起他心底的罪恶感,不允许他为了私心悖逆而行。
虽然罗伊曾发表过独占宣言,不想让任何人介入他们之间,可是,从他观察罗伊见到妹妹小孩时的神情,就可发现其实他喜爱小孩的人。
他相信罗伊在面对自己小孩时,感触会更深,就因为她是自己的小孩,他才无法狠心剥夺她拥有亲情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