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俞发觉了此事之后心头越发不安,他甚至觉得如此长久下去,陈国的一切都将被这些人摧毁。
于是翌日早朝,陈俞提了科举之事。
两年前举办过的科举,今年要再重新办一次。
朝臣们听了这话,面上神色都有几分古怪,有朝臣恭敬问道:“圣上,依陈国旧制,科举应为五年一次,如今距离上次科举不过两年,为何却……”
陈俞道:“如今陈国与往昔大不相同,北岐疆土辽阔又已尽数归于陈国所有,北岐原官员大多免了职位,如此一来,便有了许多空缺。”
闻言,有朝臣连忙上前一步道:“既如此,微臣倒是有人可向圣上举荐。”
话音方才落下,又接连好几个朝臣走了出来,纷纷道可向陈俞举荐人才。
陈俞见他们如此急切,心头一阵不耐,直接打断他们的话道:“既然你们都有可举荐之人,更是说明如今还有许多人才遗落在外,不若索性再办科举,让尔等举荐之人都来参加科举,如此,方不至于浪费了他们才能。”
那几个朝臣闻言神色一滞,显然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人恭敬问道:“那不知今年科举圣上是想安排何人主考呢?”
陈俞的目光粗略的从那些神色各异的朝臣面上扫过,然后才缓缓道:“今年,就由朕亲自主考吧。”
第十九章
此言一出,朝臣中不乏一些大着胆子试图劝说陈俞之人,只是他既是打定了主意,便不会轻易被旁人左右心意。
所以最终这事也还是定了下来。
***
科举之事一经定下便在不少朝臣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吏部侍郎杨庭从下了朝回到家中,脸色就一直沉着,用膳时夫人王氏瞧见他神色不对,便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上朝时有谁惹你不痛快了?”
杨庭看了一眼坐在下边正喝汤的儿子杨青文,叹息道:“圣上打算今年再办一回科举。”
王氏奇怪道:“虽说科举是五年方才一次,如今算算距离上次科举才不过两年,圣上这样安排确实破了旧制,可咱们孩子亦有科举的打算,这提前也不算坏事,怎么老爷如此发愁?”
杨庭道:“若还是依照往常规矩来办就好了,只是今年圣上动了心思,说是要亲自来做那主考官,他这般做,应当是生了撼动世家权利的念头啊……”
往年科举,谁能高中三甲,谁只能名落孙山,他们这些世家背地里都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
大多是在世家子弟中选出佼佼者,而那些寒门之士亦或者是寻常百姓就算才学出众亦是不会有出头可能。
毕竟世家之中无人会希望再有人来瓜分他们手中利益。
过去这么多年,先帝对这其中弯弯绕绕,不说全知道,可至少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却不曾真的动过他们的利益。
如今陈俞方才登位没多久,做的事却都是旁人所不敢想的大事,可不让他心惊肉跳?
王氏闻言脸色也变了变,“若是如此,那咱们青文……”
原本王氏与杨庭早便商量着让杨青文过了科举这一条明路,之后便可以理所应当的入朝为官,之后杨庭再暗地里关照提拔,假以时日这杨家一户中,说不定能出个二品官员,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可陈俞这一番动作却是彻底打乱了计划。
坐在下边的杨青文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爹娘,你们这话可就说错了,儿子也并非是没有真才实学的草包,怎么如今换了圣上主考,我就不能给家里考个功名了?”
又道:“若是这回圣上主考,我还能考中三甲,到时候旁人才能知晓我靠得不是家中为我筹谋,而是自己的真本事。”
他说话间下巴微微扬起,显然是得意极了。
只是杨青文这一番意气风发的话并未让杨庭神色缓和下来,他虽未反驳,可面上的愁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心知陈俞此事有些操之过急,应当动不了世家利益,只是此事一旦起了头,于他们而言,总归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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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祥殿。
夏日闷热,寻不到旁的解暑法子,便就只能在殿内安置了冰块,冰块一化,将周遭的闷热气息也一道融了去,里边便能凉快一些。
午后,赵筠元方才睡醒,就听春容提了一句,说是她表姑母赵氏往永祥殿递了拜帖。
赵筠元一听这名字,想起来什么,随口问道:“几个月前圣上才登基的时候,这赵氏是不是也来递过帖子?”
春容点头,“递了好几回呢,只是那时候娘娘您手头的事儿多,顾不上她。”
见赵筠元未应声,春容又道:“左右不过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是见您如今身份贵重了才巴巴地上赶着来,估摸着又是想在您这儿讨些好处,您不如当作没瞧见就是了。”
赵筠元却摆手道:“既然都递了好几回了,就见一见她们吧,本宫如今是陈国的皇后,有些事情还是应当做得体面些,免得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说本宫有了身份就忘了穷亲戚。”
春容只能应道:“是。”
永祥殿这边刚应下拜帖,第二日赵氏就带着女儿孙玉娇入了宫。
赵家旁支的亲戚其实不少,但像这赵氏这样脸皮厚的还是少见。
赵筠元依稀记得,将军府还在的时候,这赵氏就时常来府里打秋风,后来将军府倒了,赵筠元被接进了宫里,倒是不曾再见过这赵氏了。
不过却听孟皇后听过一回,说这赵氏总是借着什么要来瞧瞧赵筠元的由头想入宫来,只是李氏还在的时候没少在孟皇后跟前提过这人,这赵氏是真心疼爱赵筠元还是打着别的主意,孟皇后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任由这赵氏怎么折腾也再没让她入过宫。
这样算来,赵筠元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这赵氏了,还能让她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足以见得这人实在非同寻常。
等春容将赵氏带进了殿内,赵筠元一抬眼瞧见的是一张有几分老态的脸,上边厚厚的抹了一层脂粉,将脸上几道纹路都掩盖了去,可却依旧不显年轻。
她身后跟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低着头,从进了永祥殿到这会儿也没见她抬起头来过。
而赵氏却一直打量着殿内,只要瞧见了值钱的物件,嘴里都克制不住的发出“啧啧”的声响,显然很是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