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瑾扬眉:“赵通衢的个人魅力不足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谭长恭说:“嗯,这次可冤枉他了。谏言书刚送上宫主的书案,他就以管理不力的名义,自请去了地牢。所以,雷部闹得再大,也与他无关。”
裴元瑾说:“父亲打算如何应对?”
谭长恭收敛了漫不经心的随意,叹气道:“易绝的真元也出现了问题,宫主、百里神和纪默正在帮他想办法。寿南山还在闭关。如今储仙宫就靠虞素环和应竹翠两个人撑着,偏偏,这两人还不大合。”
裴元瑾说:“这是个很好的时机。”
“谁说不是呢。”谭长恭勉强坐起身,“我本来打算,听完这首曲子,就回府君山,你要再晚来一天,大概就能收到储仙宫内讧,谭长恭大闹府君山,失手打死赵通衢之类的消息了。”
“那真是抱歉。”裴元瑾脸上遗憾得十分真诚,“是我骑得太快了。”
谭长恭直接忽略了自己并不想听的回答,好奇地看着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裴元瑾吃完瓜,从怀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手,站起来:“但愿你明天能听到储仙宫内讧,裴元瑾大闹府君山,失手打死赵通衢的好消息。”
谭长恭:“……”
于艚一想到他修的武道,就有点急:“你先缓一缓,等景罗回来再说。”
裴元瑾轻叹:“我现在想通了一件事。”
于艚和谭长恭生怕他说什么,没什么事情不能用杀人解决的,都说:“你再想想再想通。”
“原来,荥州的事不是用来拖住我的。”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感慨不禁让于艚和谭长恭面面相觑。
*
储仙宫的地牢,一如既往的阴森,湿寒,走在里面,有种是不是走入了阴曹地府的错觉,尤其是看到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狱友时。
和高泽住阳光房不同,赵通衢进牢房之后,就住在最普通的牢房里,据说上一任房客才刚刚去世,他进来的时候,左右两边的狱友还发出了死亡威胁般的欢迎。
赵通衢也不以为意,安静地坐在牢房里,甚至背对着牢门,仿佛面壁一般。
这一住,便是五天。
裴元瑾进入津门的消息,牢头第一时间便告诉他了,此时,隔壁牢房的狱友们已经吃了加了料的晚餐,沉沉入睡。
赵通衢问道:“就他一人?”
牢头恭敬道:“是,就少主一人。”
对方口中的称呼让赵通衢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牢头毫无所觉地茫然回望。
赵通衢说:“看来少夫人留在了荥州。”
其实,荥州消息回报后,他本不打算掺和这种闹剧。
儿戏般的伎俩说出来实在贻笑大方,可是收到傅希言跟裴元瑾正在返回储仙宫的消息后,他终究改变了主意。
上次与傅希言的交手仍历历在目,机关算尽,前功尽弃的滋味他不想一试再试。尤其是,今次这么重要的场合。
“应长老睡了吗?”
牢头一愣道:“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
赵通衢轻声说:“山上干燥,送一碗银耳羹给她,就说是我入地牢之前吩咐的。”
第123章 你说是就是(下)
府君山山势不高,即便站在山巅仰望,满天星辰依旧遥不可及。储仙宫这座名震天下的武林巨擘,便是在这样一座山上,走出了让天下为之侧目的高度。
北方的深秋,天气本该寒冷起来,可这两天极反常的,在接连的几日降温后,又回暖少许。夜风习习,拂面时余温犹存。
应竹翠迎着风,背着手,看着星空,一动不动地像个木偶人。
刚从地牢出来的赵通衢便在身后看着她。
她也知道他在看着她。
这阵子储仙宫乱糟糟的,各地雷部主管事集体上山诉陈,赵通衢不等事情发展,便自请去地牢,留下一个焦头烂额的烂摊子。
五天以来,这还是两人头一回见面。
“这两天,来府君山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雷部,也有几个雨部和风部的。”应竹翠缓缓开口,但没有转身,仿佛在对着前面的空气自言自语,“如此规模,没人在背后怂恿,我是不信的。”
赵通衢对着她的背影回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裴宫主义薄云天,武功绝高,但对于下面的人,实在不能算体贴。”
应竹翠霍然转身,斥责道:“大胆!若非宫主顶天立地,储仙宫焉有今日?你焉有今日?我应竹翠这一生最恨忘恩负义之徒!”
赵通衢面容流露出几分柔光,让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看着有几分无辜可怜。他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翠姨,你信我,不是我……我的确听到了风声,你听我说,还记得几个月前,突然有雷部主管事上山述职吗?”
应竹翠道:“少主带少夫人回来的那次?”
赵通衢点头:“他们本是来劝我与他们一同行动的。我劝阻了他们,本以为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唉。”
应竹翠训斥:“如此大事,你为何不上报!”
“我毕竟是雷部总管,他们信我才同我通气,我若是说了,岂非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何况,我原以为只要我不点头同意,他们便会死心断念。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终究是我主管不力。我现在就去见宫主,辞去总管之位,只求宫主网开一面,能够放过他们。”
赵通衢说着,就要往裴雄极住所的方向走,却被应竹翠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