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她开始觉得有些异样。车外面越来越嘈杂,还能听到鸣笛和街上人大声吆喝的声音。又开了一会儿,车停下了,但没有熄火。她头上的外套被取了下来。
纪小梅有些发懵地坐起身来,扭头看了看车外。天已经大亮,虽然街景很陌生,但无疑是个热闹的地方。
老大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下车。”
纪小梅服从了,她惊讶地发现龅牙几个人都在车里没动,只有老大打开车门站在了她面前。
“跟我走。”他命令道。
纪小梅默默地跟他并肩而行,走向不远处的路口。她心里又升起了一阵希望,但又不敢相信。
快走到路口时,老大停下了,她也跟着止步。
老大转过身正对她,盯了她的眼睛一会儿,开口道,“你走吧。”
纪小梅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抬起头看他。老大没有多解释,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跟学生证递给她。她茫然地接过来,发现手里还多了一张红色钞票。
“不用你给家里打电话了,我放你走。”老大看她似乎没明白,又加了一句。
冬日清晨的街头,早点摊子已经坐满了,时不时有人匆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一切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白天看起来他有一些陌生,皮肤粗糙,眼神疲惫,似乎跟这街头其他为生活奔波的人们没什么两样。
“回去不准乱说,更不准报警,不要让我再找到你。”他毫无表情地动着嘴唇。
“还有,不要再一个人走夜路。”
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纪小梅推了进去,然后跟司机打了个招呼,“师傅,把她送到安大。谢谢了。”
车发动了,纪小梅静静地坐在后排,看着老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后方。
“去安大哪个门儿啊?”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打量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鼻子里轻嗤了一声。
“南门。”纪小梅简短地回答,“跟三环交叉路口那边有个药店,就停那儿。”
天已经放晴,灰色的楼,青色的瓦,路人遗落的手套,街角堆起的垃圾,都藏在了雪的下面。马路两边的梧桐树一棵棵倒退,逐渐有她熟悉的景色出现在车窗两边。
恍若隔世。
纪小梅从药店一出来就拆了包装,把药丸抠出来倒进嘴里,费力地用口水咽了下去,然后把纸盒随手扔进路边的垃圾箱。
她打开宿舍门时,一个女生刚刚睡醒准备起床的样子,看到她吓了一大跳。
“小梅?!你没去你男朋友哪儿啊?昨晚去哪儿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纪小梅苦笑了一下,“下大雪,车次取消了。太晚我就找地方住了一夜。”
“哦哦……”那个女生一脸同情,“这么大的雪,也难怪。那你赶紧休息,在外面那些地方哪能睡得好。”
“嗯,”纪小梅坐上床铺打开被子,她犹豫了一下,“那个……能不能借我三百块钱。我刚回来公交车上钱包被偷了。”
“啊?!你咋运气这么背呢!”听闻这话宿舍几个女生都扒开床帘探出头来。
“五百够不够?”
“我这还有两百,拿去。不着急还。”
“小偷真是太可恨了,小梅,你以后可得当心点儿……”
“谢谢。”纪小梅轻轻地说。
躺下后她看了下手机,凡烈还没回消息。谁料刚闭上眼睛,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啊?你今天不来了啊?我刚看到消息。”凡烈在手机里大嗓门抱怨道。
“嗯,北市这边好大的雪,去不了。”纪小梅把头蒙在被子里小声说。
“哦……好吧,没办法。不早说……我都走到小区门口了。”隔着手机纪小梅都能听出他懊恼的样子,她强打精神道,“我昨天就给你发消息了。“
“哎呀,这不是在打游戏嘛……“凡烈讪笑了一下,“那下周!”他放低了一点声音,“下周来让我干后面,你凡哥认真做功课了,这次保证不疼。”
对面迟迟没有回音,凡烈几乎以为断线了的时候,纪小梅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知道,快要考试了。下周再说。”
凡烈挂完电话,在小区门口发了会儿呆,然后拦了一辆出租。
他在江市一条有名的茶艺酒吧街下了车,大踏步走进一间装修得很低调的门面,径直走上二楼推开了一间包房的门。
包房内的大桌子边围坐着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听到开门声都惊讶地把目光聚在他身上。
“哟!小凡,怎么还是来了?”最里面正对着门坐的一个微胖的男人满脸堆笑站起身来,向他举起手臂,“不是说这周末要陪女朋友吗?怎么?还是觉得九哥才是你的真爱?”
凡烈走过去跟他轻轻击了个掌,“九哥。女朋友有事儿不来了,你们开局了?”
“还在闲聊呐,马上开,算你小子来得及时!“九哥拍了拍他的胳膊,指指斜对面,“你坐那儿去。”
凡烈顺着他手看过去,一个披着栗色大波浪的年轻女人对他笑了笑,把自己的座位礼节性地往一边挪了挪。
“小凡,九哥知道你没见到女朋友难受,专门给你安排到大美女身边。你等会儿可要怜香惜玉啊!”有人起哄。
凡烈嘴角轻轻一勾,“该杀杀,我这里可没有留情两个字。”
身边的女人颇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九哥放下咖啡杯,拍拍手招呼起来,“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吧。本人今天轮值法官,现在开始发牌。……天黑请闭眼……”
包间里没有窗户,一群人杀得天昏地暗才出了店门。几个女孩子吵着要去唱歌,凡烈落在最后边,慢悠悠地跟着他们往街角一家ktv店走。
“小凡,你还真不留情啊。”刚才的卷发女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一开局就把我干掉了。”她抬起头,咬了咬深红色的下嘴唇。
凡烈扭头看了她一眼,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礼貌地回一句“是吗不好意思啊人太厉害了没办法。”但今天,可能是心里有个坑,他脱口而出:“怎么?木子姐被我干得爽不爽?”
叫木子姐的女人夸张地笑起来,粉拳抡了他胸前好几下,“现在的大学生都像你这样吗?讨厌!”
九哥听声儿回头看了看他俩,马上又转回身去。
音乐响起,木子姐一开口就惊艳了全场,掌声雷动,连凡烈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暧昧的紫光灯下,她坐在点歌机旁边的高脚凳上,陶醉地唱着一首失恋情歌,翘起的脚尖勾着高跟鞋一晃一晃。
“小凡你要唱什么?”一曲唱毕她坐回凡烈身边,“咱们来个对唱。”
“行啊。”凡烈拿起了话筒。
“闭嘴!”木子姐拿着话筒大吼一声,“你杀猪呢?!”
凡烈不理她,双手握麦继续撕心裂肺地吼。木子姐笑得东倒西歪,抡着话筒在沙发上追打他,他就满场子边躲边续词儿,整个包间笑骂一片。
好容易切了歌,凡烈手里的麦马上被夺走了。
“这玩意儿你今晚别想碰了!”木子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凡烈耸耸肩,起开一瓶百威仰脖子灌了一大口。
“咱们来玩骰子吧,你会不会啊大学生?”她拿过桌边的一个杯子,熟练地摇起来。
凡烈鼻孔里哼了一声,把酒瓶往桌上一放,“那姐姐你教我。”
一行人摇摇晃晃从ktv出来时已经九点多了,九哥送走几个玩友,回头看看凡烈和歪头闭眼靠在他身上的木子姐,抿抿嘴用力对他眨了几下眼睛,“小凡凡,快送你姐姐回家。”
凡烈无奈看看肩膀上的栗色大波浪,问道,“九哥,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不知道不知道有时间下次再出来玩儿啊……”九哥一溜烟小跑,声音都远了。
凡烈有些手足无措,他推推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的女人,“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木子姐半睁开眼睛,脸颊通红,醉笑了一下,“回屁的家。在办离婚呢,你送我回去不得闹起来。”
凡烈一愣,“你结婚了?”
小电影里的各种镜头在他脑子里闪过,他觉得身上有个地方不太听话,蠢蠢欲动。
木子姐慵懒地嗯了一声,又栽回他身上。凡烈不动声色地把胳膊移到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冷。”女人埋头往他怀里钻。
凡烈非常上道地打开外套前襟,把软香温玉拥入怀中。木子姐摸上他结实的胸口,抬头醉眼朦胧地跟他对视。他低头亲下去却被躲开了。
“大街上耍流氓呀?”
凡烈的心彻底被吊起来了。他只啃过小酸梅,也想尝尝水蜜桃的味儿。
“那不在大街上,换个地方。”
他手上轻轻捏着女人的腰,在她耳边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