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槐庭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把他按在自己身上,像是要就这么把他塞进自己的心脏。
怀中的人很冷一样发着抖,一开始还只是一点,逐渐愈演愈烈,失控一般,一抽一抽地耸动起伶仃瘦削的肩膀。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子骨却像是在承担莫大的疼痛一样,逐渐压弯了脊背,弓紧,蜷缩。
意识到自己竟然因此而感到难过这件事,远比难过本身更令他难受。
当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会委屈,会难受的那一刻起,更深更刻骨的疼痛从身体里穿透了出来,近乎要将他击溃。
如果他是会难过的话,那么其他的事情呢?
继续麻木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叫他发现呢?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筑起的无坚不摧的壳子,为什么这样漏洞百出?为什么还是会叫他被刺穿呢?
叶满抵着徐槐庭的胸膛,死死咬住唇,哪怕刺痛从唇上传来,嘴里尝到了铁锈味也不肯松开,宁愿把呼吸也堵塞住,也不想叫自己泄漏出一丝声音。
仿佛一旦哭出声来,他就要死了。
不想看,不想听,不想知道。
只要不去细想,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还能和从前一样。
徐槐庭却被这些无声的颤动刺痛了一般,用力咬紧了牙根。
他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脑袋,然后把他更深地压向自己,“没事,可以哭。”
他的嗓子里是极力忍耐却仍旧藏不住的颤声。
“哭吧,别人看不见。”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
滚烫的泪水顷刻浸透了他的胸膛,怀中传来压抑已久的呜咽,像是一只流浪受伤的小兽在哀嚎。
叶满伏在他胸前,啜泣慢慢变成号啕大哭。
“我难受……我不知道……”
“里卡多……我好疼……怎么办……”
“我不知道是哪里,我生病了吗,真的好难受,你救救我……”
徐槐庭抚着他后脑的手掌猛地哆嗦了下。
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叶满抬起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道:“你……亲亲我……求你……真的好疼……”
“我想……我想让你亲我……”
他抓着他的衣服,仰着脸祈求。
用力抱着徐槐庭的脖子,使劲地攀着他的身体,不得其道地拿自己的唇蹭着徐槐庭的唇。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想要什么,甚至根本不清楚自己这时在索要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心焦地伸出舌尖胡乱在他唇上一下一下舔着。
哭声被吞没在唇齿之间。
徐槐庭呼吸颤抖着吻他,绵密的痛如同针扎一般,顺着连接处钻进他的骨髓里。
即使唇上的伤口感到刺痛,叶满还是迫切地追逐着他。
徐槐庭圈住叶满,手掌抚摸着他的背,耐心细致地亲吻他,拥抱他,不断回应他的索求。
咸涩的泪水顺着嘴角流进了口腔里,徐槐庭一声一声地叫着叶满的名字,手臂越收越紧,想把人就这么揉碎进骨头里。
两人相拥着躲在贩卖机后,不知过去了多久,叶满渐渐平静下来,抽抽嗒嗒地把脸枕在徐槐庭的颈窝里,用袖子抹眼泪。
脑子清醒过来,根本不敢面对自己干了这么没出息的事的事实。
又是抱着人痛哭,又是……那样……
叶满狠狠抹了下眼睛,抹到一半被拉住。
徐槐庭抬起他的下巴检查了下,嗓子也是哑的:“再揉眼睛不能看了,回头你哥看你哭成这样,不得杀了我。”
叶满由着徐槐庭把他的手握住不撒开,声音小小的:“我哥不知道我跟你出来。”
徐槐庭嗤地笑了声。
这就一小傻子。
“两位额……”王婉尴尬开口,手里拿着两听可乐,小跑着递过来:“那啥,小满,喝点水润润嗓子不?院里给的,免费,不要钱。”
叶满吓了一跳,掩耳盗铃般把脸藏进徐槐庭怀里。
刚才他跟徐槐庭……院里的人知、知道了?
徐槐庭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两听可乐,“谢谢,正需要这个。”
他胸前湿了一大块,流了这么多水分,不补点再脱水了。
真不知道一个人身体里哪来的这么多水。
走了那么一秒神,想起之前也是,跟个水龙头一样,一开闸就呜呜泄洪。
还很难哄,越哄哭得越厉害。
徐槐庭想得出神,嘴角被怀里的人莽撞地磕破了,有那么点疼,却不是很在意,甚至还快速舔了下。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手抚在怀中之人的后勃颈上,惬意地靠着自动贩卖机,整个人懒洋洋的。
王婉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今天这日子,周围没几个人路过,不会有人打扰的,那我先走了。”
没几个人。叶满更崩溃了。
——那就是不只一个人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