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次你已经给我惹了大麻烦。”
李维斯失望地闭上眼睛,将头扭到一旁,低声道:“抱歉。”
克拉克夫人看着他苍白憔悴的面孔,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以示安慰。
虽然明知他是一个威胁国土安全的外籍间谍,但她在潜意识里却总是无法将他和穷凶极恶的罪犯联系在一起。这个年轻的杀手身上似乎混合着一些非常矛盾的东西,阴郁和光明,暴烈和脆弱,复杂和单纯……让人不由自主忽略他冷漠的外表,为他感到由衷的心疼。
奇怪的家伙……克拉克夫人收回手,转身走向化验室,脑海中忽然蹦出另一张面孔——同为亚裔,同样沉默而平静,那个编号为bn12的日裔男人身上似乎也有类似的气质,经常让人忽略他档案表中那些触目惊心的罪行,不由自主把他当成一个平和儒雅,与世无争的无辜之人。
是因为自己太过感性以至于不够专业吗?像霍克先生说的那样?
还是……这是女人特有的直觉?
克拉克夫人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丢下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然而转瞬间脑海中又跳出bn12那份奇怪的牙医报告——一个38周岁的男人,有多大几率忽然长出三枚完全没有记载的智齿呢?
没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霍克的说辞太牵强了。
克拉克夫人给她的病人做了血样检测,结果显示as18有轻微的贫血,应该是催吐引起食道反流导致无法正常进食,营养不良造成的。除此之外白细胞也很高,体内有炎症。
她重新拟了处方,换了药物,给病人做静脉滴注。两个小时之后,as18青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气色,阴郁的眼神也渐渐柔软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冰冷厌世的气息。
“你可以睡一觉。”克拉克夫人给他盖上被单,温语说,“放心吧,醒来之后不会再像今天早上那样难受了,你会好起来。”
“谢谢。”年轻的犯人昏沉沉躺在枕头上,汗珠顺着鬓角滚下来,刚刚长出的发茬看上去亮晶晶的。克拉克夫人给他擦了擦汗,刚要起身,忽听他低声哼唱起婉转的曲调。
他哼了两遍,微微睁开眼:“记下了吗?”
“谢谢。”克拉克夫人笑了,益发觉得他不像是个杀手,只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
周六是加布林气氛最轻松的日子,核潜艇上浮给养,狱警轮换,部分犯人可以去图书室阅读和上网,连霍克典狱长都要比平常和蔼两分。克拉克夫人心情愉悦地清点补充药品,整理医疗器材,下午五点四十,和往常一样与自己的老棋友坐到了一起。
“看来这一局要输给你了。”克拉克夫人一手支颐,手指捻着白色玻璃子,“真是奇怪,上上周我本来差点赢了的,你竟然想出那么一步。”
“唔,那真是关键的一子。”bn12微笑着说,“我祈祷了一个礼拜,上帝终于给了我一个惊喜的指引。”
这盘棋他们已经下了快一个月了,说是一个月,其实也不过四次,每次半个小时而已。
当然,在加布林这种地方,能找到一个围棋同好实在是难得,即使每周只能下半小时也很不错了。
“上帝可真是偏爱你。”克拉克夫人叹息道,在边角谨慎地下了一粒白子。
bn12嘴角的微笑加深了一分,拈起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似乎要结束了啊。”
克拉克夫人凝神计算了一会儿,泄气地垮下了肩膀:“好吧,我输了。”
两人对视一笑,默契地收拾了棋子。克拉克夫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算了不开新局了,下周再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