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但如此一来,“它”与“己”也就融为一体,又何必再分出来,说“除己之外,更无它物”呢?
沈峤一度觉得也许是笔误,又或者陶弘景在写的时候,连自己也没有想那么多。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恍觉自己先前落入窠臼,走了弯路。
人立足于天地之间,首先是“己”,然后才是“它”,以己度人,以己度物,若己无喜,则天地无喜,若己无悲,则天地无悲,己心愉悦,素语成春,己心悲怆,山河失色。
顿悟了这一点,不仅心境登时开阔,便连身体也无限膨胀,仿佛可以容下无穷无尽的真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经脉因真气而拓宽,真气又因经脉拓宽而逍遥自在,再无凝滞阻塞之虞。
山河同悲剑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境与进益,激动难平,急待出鞘横扫敌人。
而佛像之外的四人,此时刚刚踏进这间小庙。
阎狩冷声道:“你们四下找找。”
萧瑟因为受伤而步履沉重,走路本就有些迟缓,但白茸毫发无伤,似乎也没有冲锋陷阵的兴趣,只是跟在萧瑟后面。
两人在小庙后头转了一圈,萧瑟回来道:“阎长老,并无沈峤踪迹,对方会不会看见我们人多势众,直接抛下晏无师先走了?”
阎狩:“不大可能,他与我们交手时已经力竭,短短工夫很难恢复过来,就算要跑也不可能跑远,既然没跟晏无师一道走,那必然是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了,此处倒是适宜,你们方才都找过了?”
萧瑟:“都找过了,这寺庙小得很,后面只有一间厢房,没有可藏人的地方,一口井还能用,下面有水,人也不可能藏进去的。更没有什么暗室地道一类的机关。”
他看了白茸一眼:“倒是白师妹仿佛对沈峤有所留情,处处阻挠催促,不知有何用心?”
白茸娇滴滴道:“萧师兄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我上眼药,难不成你将我撂倒,师尊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你可别忘了你是元宗主的人,想要改换门庭,还得拿出些诚意来,光是针对我一个小女子又有何用?”
站在阎狩旁边的宝云忽而开口:“人还没找到,你们就开始内讧,元宗主和桑长老就这么教徒弟的?”
他的语调阴森森的,与宝相庄严的僧人形象截然不符。
但效果很明显,白茸和萧瑟立时闭上嘴不再言语。
阎狩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那尊硕大的佛像上,顿了一顿,他举步朝佛像走去。
他的动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宝云也咦了一声:“这佛像高大得很,若中间是空的,倒还能藏人。”
阎狩由上而下地审视佛像,从头顶到安置佛像的石台,忽然伸手将石台上的布帷扯开,目光触及布帷下的痕迹,冷笑一声,蓦地一掌拍向佛像!
以掌风落处为中心,裂痕在佛像上迅速扩散,轰然一声,佛像四裂开来!
里面果然有人!
所有人都瞧见藏身在佛像之中的身影,阎狩哈哈一笑,纵身而起,如雄鹰捕猎,当先朝对方扑过去!
人未至,掌风已经席卷而至,忽如狂风暴雨,漫天血影,阴寒刺骨,森森倾泻,令人猝不及防之余,只觉浑身上下都被血影掌风兜在里面,毫无间隙漏洞可逃,不由胆战心惊,心生绝望。
不说沈峤原本力战四人早已力竭,就算他气力还在,面对阎狩这铺天盖地而来的一掌,也不能不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