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摆了摆手,他深知医署这些腐败的现在已是旷日持久,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但既然他来到此处,便有心与这些损公肥私、草菅人命的官僚斗上一斗。
清查完药材库以及乱七八糟的文书账目,已到了黄昏时分,医署也点卯完毕,医士们三三两两地各自辞别离去。但前任医监冯既白却不请自来。
方才医署的医士向他报告,新任医监莫名其妙地换成了陆见,他便心中窝火,但奇怪的是遍寻郑源,甚至找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郑源的下落。他不得不自己来此,探探风声。
陆见看到冯既白来,倒也不拘束,忙行上前向冯既白团了团揖。心情极差的冯既白随手拱了拱算是回礼。不料陆见竟主动递上州府给自己下发的任命书,令冯既白感到错愕不已。
来之前,冯既白想了一万种整陆见的办法,这个人太讨厌了,要不是他凭空出现,空降到了医监的位子上,自己就可以把着病坊和医署这两头,凡是官面上的治疗诊疗,药材买卖,都要经过自己这一道手。
虽然还有崔家,但总归都是体面人,大家伙一起吃香喝辣,安州这地界药贵与贱,还不是他们两家一句话的事?
冯既白甚至都想好了,只要把上这两头,他和崔氏就设法渐渐向州府施压,下一步就是打击民间自行买卖药材、私下诊疗的行为。
但是凭空出现了个陆见,这个计划直接黄掉。本来握着这两头,他甚至就有了同崔氏谈条件的资本。可是现如今呢?冯既白越想越气。
他打开陆见递过来的任命书,看到州府端端正正地盖着的刺史官印。一时更是气馁不已。这道手续从官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意味着陆见这个人的后台,很可能比自己还要硬。
冯既白经过一番思索,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陆见这个任命,绝非偶然。甚至有可能是有人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野心,从而给他下的绊子。如果是这样,自己就得沉住气,毕竟来日方长。
“冯医监,听闻您在安州医署做了八年医监,学生僭越,便称您一声前辈。不知可否。”陆见说着话,语气却不似在询问。
“好说,好说。”冯既白也是只老狐狸,隐隐听出陆见有指摘他在医署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之意。
“我来之前还听不相干的闲人碎语,说冯前辈对下一任医监的人选早有属意。我当时便不信,冯前辈这等光明磊落之人,怎会行此下作之事?今日一见,果不出所料。能与前辈结识,当是陆某平生之幸。”
“陆郎过谦了。”冯既白郑重行礼。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冯既白这样的小人,也不能免俗,喜欢听他人赞誉之词。虽然陆见话语中夹枪带棒,但是冯既白脸皮不可谓不厚,竟泰然受之,令得悉内情的徐天临、翘瑶等人不由心中暗笑。
“本当由晚生备下薄酒向前辈讨教,但今日公务繁忙,无暇他顾。若改日有暇,陆某颇想与前辈把酒言欢,届时请前辈务必赏光。”陆见已经有些厌烦了与冯既白之间来回试探,便客客气气地下了逐客令。
冯既白倒也不恼,笑着与陆见、徐天临等人告辞。返身走出医署。但一出医署大门,冯既白那原本笑眯眯的脸,便立即垮了下来。
好你个陆见,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