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思索片刻,向着阿魏缓缓摇了摇头:“阿兄不能。”
世间之事,人心隔肚皮,医者与病患,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场短暂缘分,又怎可能在这短短的相处之中,就辨别出人心的忠奸善恶?
“既然阿兄连那么多医治相处过的病患,都不能辨别善恶,为何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阿姐,便怀有这样强烈的敌意,认定她一定是恶人呢?”
阿魏连珠炮一般的问题,如同连番的拷问,令陆见一下醒过神来。
“确如这位小郎君所言。”孙镇见阿魏的问话终于撬动了陆见,立即趁热打铁。
“不若这样,我带陆医监前往她那里,若陆医监认定她便是恶人,我听任医监离去,答应医监的事,也继续照办,绝不反悔。如若医监觉得她不是恶人,便即行施治,你我二人各自履行诺言,如何?”
陆见听到孙镇的提议,却半晌未动,孙镇正忐忑间,却看陆见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提议,孙镇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陆见踌躇片刻,突然向着阿魏长揖到地。
“阿兄,你这是怎么了?”阿魏有些疑惑。
“阿兄想通了一些事。若不是阿魏出言提醒,阿兄险些自误,也险些误人。”言罢,陆见又转向孙镇,依样施礼。
“陆某今日出尔反尔,想来着实对不住孙郎君。望孙郎君接受陆某的歉意。”
孙镇连连摆手:“我只不过应承了牵牛娘子,答应延请医监为他诊治。既然医监已经应下此事,便不必道歉。”
“我还有一问,只是我自己单纯好奇。”陆见道:“那位娘子,是如何在大火之中烧至毁容的?”
孙镇略一思忖:“八年前,也就是先帝至德二年,那位娘子与阿耶同在睢阳……”
孙镇思虑了一下,正想着如何组织言语向陆见解释牵牛的遭遇。不想却被陆见伸手打断。
“孙郎君不必说了。”陆见语气沉痛。
天下人尽皆知,至德二年睢阳的情形,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