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埃林没想到的是,坎农竟然在屋主的逼视下略微后退了些,随后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猛地一脚踢向一名教徒的后背。那人被踢得鼻翼直砸向地面,整个身子都痛得蜷缩起来。接着,他又踢倒了第二个。
“喂喂,你在干什么!”埃林伸手拦住了坎农。
“他在害怕。”屋主说。
“我没有害怕。”
“我知道是谁出卖我们了,”屋主看了看地面,然后抬起眼睛。“有一个人教过我怎么挖这条地道,才不会引起塌陷。他今天不在这个聚会里。多雷斯·斯特莱福——是他。”
埃林不动声色。只是用眼神示意手下人立刻把这些人押走。
“愿最黑暗的火焰吞噬他,多雷斯——背叛上古之神信仰的人。他将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他再也没有机会拥抱神赐予的,甜蜜的死亡——”
屋主的声音越来越大,埃林不得不让人封住他的嘴巴,“我就是受不了这些疯言疯语”,他说,“每当他们说出这句话,我就会讨厌自己的工作!我宁愿去抓撒酒疯的醉鬼也不愿意抓这些神经兮兮的暮光教徒。”
坎农正想跟着出门,却被埃林一把拉住。
“你给我等下。我有话要说。”
“什么事?”坎农停在门口。
“你刚才的表现算是怎么回事?”
“你是指……”
“竟然在区区暮光教徒面前示弱。然后还失控,无谓地使用暴力。”
“说起使用无谓的暴力,我明显远远不及你。”
“我和你能一样吗?我揍那家伙是因为他敢对我逞英雄;你踢那两脚是因为你软弱。你在本该对你害怕得要命的人面前退缩了,坎农。你知道这是多大的错误吗?”
“不,我不知道。而且我觉得你在小题大做。你想让我来抓人,我抓到了,还得要如何?”
“我们和被我们盯上的人,永远都在斗争。任何情况下都是。一时的示弱,你就没救了。你可以问问你家老头……”
“不要提他,”坎农说,“这和他无关。”
“你真是个麻烦的小子。我最搞不懂的是,这世界上唯一会害怕你的,大概就是你家老头子。多余的父爱。”
坎农的眼睛仿佛无目标地左右转动,始终都要避开埃林的眼神。
“听说他还给你安排了十多次相亲,因为他觉得你都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作为一个老治安官的独生子,实在不大体面。但你全部都拒绝了。你家老头也真不容易啊。”
“你说够了?”
“以后学聪明点。没有人会需要一个就连自己拘捕的人也不敢面对的治安官。”
坎农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出门去追上了押送犯人的队伍。
麻烦的小子,埃林心里想着。事实上,这一次行动本来是该由他独立完成的,但他却临时找上了坎农。坎农老大不情愿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嘴里嘟哝着“那儿不是我的辖区”。
虽然教训坎农是很重要,但是现在有一件更麻烦得多的事情摆在面前。那就是:被捕者竟然猜到了多雷斯的叛徒身份。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点疑虑,充满着怨毒的枝桠就会成长起来。
乔贞和埃林找来多雷斯做间谍式的工作,也是迫不得已。经历十五年前的一次事故后,奥伯丁的暮光教徒就失去了完整、统一的形式:成员间互相不知晓姓名;没有任何成员拥有详尽的教徒名单;每几个教徒划分成圈子独立行动,这让一网打尽成为彻底地不可能。所以,多雷斯的帮助也是很有限的。如果要获取更多的情报,就要冒成倍的风险。
但是,埃林并没想到在今天的缉捕活动中,就出现了多雷斯即将无法继续工作的征兆。他被怀疑了。无法保证这个消息不会传出去。
或许,埃林想,是该让多雷斯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