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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尘封

“前辈大可以放心!”打断情绪波动的余辉英之后,无名老尼连忙解释道:“许是老尼言辞间有些含糊,倒叫前辈您起了什么误会了!当初那位先人——我想也就是前辈您正在苦苦寻找的——那个被后人称颂为是珍罗子的人,并没有死亡!至少按照历代先人流传下来的说法,在他离开这里之前,他一直都是精神健硕、身康体健!”

“珍罗子?真的是他!精神健硕、身康体健?那就好!那就好……”和星罗对望一番之后,余辉英连声催促那无名老尼:“那么后来呢?他到哪里去了?”

“他去寻找一个人了——一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人!”说着眼见余辉英神情一愣,那无名老尼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函。将那信函朝着余辉英挥了挥之后,无名老尼继续说道:“这封信,就是当初那位珍罗子前辈遗留下来的,按照他的吩咐,这封信是留给那个他在寻找的人的。现在恕老尼冒昧,可否请前辈您见告自己的名讳?让老尼看看:您是不是就是这封尘封了三百年的信函在等待的人!”

“……,余辉英!”

“果然是您!”恭敬得行一个大礼之后,无名老尼将那封虽然历经三百年却依旧字迹如新的信函交到了余辉英手上。眼看着信封上那历久弥新的隽永字迹,余辉英心头一酸。手忙脚乱得拆开了那尘封三百年地信函。用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取出信瓤,余辉英才一看到那抬首的寥寥数字,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希望你永远也看不到这封信,因为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就意味着你又做了一件傻事。明明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了,你怎么就敢胡乱得穿越时空呢?我说过:我会去找你的。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当星罗好奇得将目光射到那信纸上时,入目的却是两三句略显责备的言语。

没有温情细语、没有缠绵悱恻。整面信纸上,都是看似责备的关切。即便是明知道余辉英已经寒暑不侵、冷暖皆忘,顾炎曦地信里却还是再三提醒自己的爱人注意冷暖、记得添加冬衣。等到余辉英哽咽着看完那封不算很长地信件,她深深得吸了口气,这才珍而重之得将那封信重新放回信封里,贴身收入怀中。

“呼……他去找我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余辉英问着对面的无名老尼。后者点了点头。恭敬得回答:“是的!当初从时空乱流里逃离出来之后,珍罗子前辈侥幸回到了我们这个世界。这以后他在这碧云山里潜心悟道三十年,虽然他自己棋道几可通天,却因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手,终于没能再度进入最后一局的境界。三十年后,他离开了这里周游天下,说是要通过其他的途径,去寻找余前辈您!”

“其他地途径?”愕然轻语间。余辉英又朝着那无名老尼问道:“那么你和你的先辈们,又是什么人?”

“余前辈可还曾记得:当初因为您执意要和珍罗子前辈在一起,闹得你们余家鸡飞狗跳。后来令尊大人打算把你嫁给你的表兄草草了事,不曾想当晚……”无名老尼才说到这里,余辉英已经紧接着说道:“那糟老头子,竟然想用迷药对付自己的亲身女儿!哼!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迷倒了之后就和炎曦离家出走了嘛!”

“这个……姐姐,迷倒自己的父亲似乎更加大逆不道吧?”星罗才这么嘀咕着,对面的无名老尼已然淡淡轻笑:“余前辈巾帼不让须眉,还真是敢做敢当啊!可是当初余家和你表兄两家好事已定,您倒是走得干净,却给两家人留下了一个大麻烦。最后令尊大人无可奈何之下,唯有将您的丫鬟认作是干女儿,借此嫁给了您的表兄!”

“丫环?你是说宝儿?”在无名老尼点了点头之后,余辉英眨了半天地眼珠子,突然恍然大悟似得大呼一声:“嘿!宝儿嫁给了我表哥?说起来。我早就发现他们俩眉来眼去的。宝儿嫁给表哥,不是正好郎情妾意嘛?看看……看看!其实我是为了撮合人家的美好姻缘。老话怎么说来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

“……”某人的厚颜无耻,不但让星罗哑口无言,也让早已经古井无波的无名老尼错讹不已,良久之后老尼姑这才重新说起那些久远到早就不为人所知的沉年往事:“确实!宝儿和您表哥两情相悦,本来是美满姻缘一线牵。可惜您那位表哥,体质本就羸弱,两人结婚后第三年全城爆发瘟疫,他病倒之后不出三天,便一命呜呼了。那时候恰好珍罗子前辈从时空乱流里逃逸出来,虽然他广施妙手救下了不少人,却到底无法让人起死回生。那次变故之后,宝儿祖师看破红尘,便一直随着珍罗子前辈避世修行。三十年后珍罗子前辈离开碧云山,宝儿祖师索性将这处别院修建成了庵堂,从此收留一些或落难或如她一般看破红尘者,在这里一心向佛。”

“这么说来,绯烟那小妮子包括老尼姑你地棋艺,都是从宝儿那里传承下来的?唉!宝儿那丫头本来就冰雪聪明,当初我也曾经想过要叫她棋道,可是到头来……终归是我太自私了啊!害得她……唉!”连声叹息间,尘封的记忆一幕幕得跃上心头,良久的沉默之后,余辉英这才站起身来,朝着无名老尼行礼:“三百年来,多谢老尼姑你和你的先辈们帮我保存着这封信。多谢!”

“余前辈折杀晚辈了!”连忙起身回礼间眼见余辉英神色匆匆,无名老尼不由轻问道:“您这就要走吗?”

“嗯!我要去找他!既然知道他也在找我。我当然更不能这么无动于衷得干等着他;虽然明知道在时空的乱流里很可能失之交臂,我也必须去找他。终生徘徊在寻找和被寻找地漩涡里,或许就是上天对于我们这对犯下禁忌之恋的罪人的惩罚吧?”如此自嘲间,余辉英突然转过身来朝着无名老尼轻笑:“老尼姑你既然已经修得阿那含果位,应该能够察觉到不久之后的那场变故吧?”

“余前辈您指地是……”闻言之后虽然神色巨变,无名老尼却还是迟疑不定地开口相询。余辉英也不在意,反倒是望了一旁的星罗一眼。淡淡言道:“乱世暮秋,就要来临了!”

第二零八章何去何从

“乱世暮秋?啥意思啊?”眼见余辉英和那无名老尼都是满脸凝重。星罗不由好奇得追问:“不久之后即将到来地?神仙姐姐你不用说得这么玄乎吧?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啊?”

“骗你有糖吃啊?”狠狠地瞪了星罗一眼,余辉英这才侃侃而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是会选择自己地流向的,它虽然是由极少数精英在推动着,却是由广大的平民在支撑着。唐灵帝国傲立东洲大陆四百年,内部早已经是分化腐朽、破烂不堪了。加上帝国北有昆野、南有云罗。便是东海尽头的扶桑岛国,也对东洲大陆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的乱世局面,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出现了!而导致这一切出现的契机,就是你——星罗!”

“我!?”瞪大了一双眼珠子紧盯着余辉英,眼见对方满脸的淡定从容,星罗这才转而望着无名老尼求教:“师太,这不是真地吧?我……我还没有伟大到足以挑起国乱的地步吧?”

“老尼虽然没有余前辈一样的火眼金睛,却也能从这位小施主身上看到不同凡人的慧根和圣光。”望着一脸急切的星罗。无名老尼审视了半晌,这才好生言道:“不过既然余前辈如此得言之凿凿,料来是不会错了。只是余前辈虽然说小施主你是乱世的契机,却并没有说你就是元凶!而且照老尼看来:能够结束乱世局面的,恰恰就是小施主你啊!”

“老尼姑你这么说,恐怕有些言之过早吧?”打断无名老尼的言语。余辉英望着几乎已经十无所适从地星罗轻笑道:“这小子,善则成神,恶则成魔;神则皆济天下,魔则祸乱众生。神魔一念,万物刍狗啊!”

“姐姐,你不用这么诽谤我吧?我……我至于那么凶残吗?”星罗才这么抗议间,余辉英已然阴恻恻得一笑:“如果你最敬爱的师父和师兄被人杀害呢?如果你最心爱的人不得不远嫁昆野呢?如果整个天昭寺和寺里的棋士们迎来灭顶之灾呢?如果你身边的朋友——譬如那个纳兰蓉烨和他刚出生的孩子——一个个得都陷落在战火里呢?如果只有入魔才能避免这一切地发生,如果成神的代价就是这一切的发生,你,又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听了余辉英这连珠炮似得一番话。星罗身躯一震之后。连声念叨着“何去何从”这四个字。与此同时间,段流明、徐青岳、唐筱婉、华凌秋、纳兰蓉烨和顾若素以及柳芳情她们四姐妹的身影如同是走马观花一般在星罗心海里一闪而过。蓦然间,所有的光影交汇处,勾勒出一个淡淡的身影,等到星罗看清那人的模样之后,心悸之下一声惊呼:“杜平溪!”

“杜平溪?就是那个当晚被我惊走的人?”在星罗点了点头之后,余辉英颔首以答:“不错!那个人——杜平溪,就是你生命中最大的敌人!他才是导致帝国出现过乱的罪魁祸首,也是很可能会让你遗恨终生地宿敌。世事,就好像是棋谱,不管你愿不愿意又或者在不在乎,老天爷都会一步步得照本宣科,按照既定地棋谱把你逼上绝路!”

“既定的棋谱?姐姐是说:所有地一切,都是冥冥中已经安排好了的吗?那么我们呢?难道我们所有人。不过是上天手心里的棋子?难道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那么,对我们这些棋子而言:如果我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讨好上天的话,这个世界的存在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一声声地质问声里,星罗不亢不卑得紧盯着余辉英。后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轻轻得吐出一句:“真相,不忍触动!”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以你地资质和造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到这里。余辉英果断得停止了这个话题:“星罗,我和你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所以我并不能够过多得来干涉或者说影响你的世界观,那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所以无论是成魔也好、成神也罢,我只希望你时时刻刻都可以保持这种敢于质问上苍的勇气和信念。只有时刻都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你才不会沦为任何人的棋子,才是真地自己!这个话题。我希望到此结束,星罗,我们回去吧!”

“是!”虽然此时的星罗还是满心迷惘,却还是听话得跟在余辉英身后,在无名老尼的陪同下走出了精舍。不想才走出精舍不久,星罗鬼使神差得一瞥眼见,看到了一方斜斜得耸立在院落里的石柱。好奇之下,星罗不由将目光投射在那石柱上。稍一凝神,他已经连声惊呼:“姐姐!姐姐你快来看!你不就是曼妙手里的鹣鲽式?”

“什么?”被星罗这么一咋呼,余辉英和无名老尼同时间朝着那石柱望去。就在余辉英也诧异于石柱上的莫名棋谱时,无名老尼已经解释道:“不错!这确实是鹣鲽式,老尼倒是忘了,以余前辈的身份。自然是除了珍罗子前辈之外最了解这曼妙手的人了。说来两位或许不知道:珍罗子前辈在这碧云庵里隐居三十年,除了在这些石柱上留下七十二路曼妙手之外,还留有不下百局地自弈棋!”

“自弈棋?”

“所谓自弈棋,就是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的棋。老尼姑方才不是说过了,炎曦那时候根本就是求一败而不可得,当然只有自己和自己下棋玩了!可怜的孩子……”摇头晃脑间,余辉英朝着无名老尼追问:“这么说来,庵里所有的石柱上,都刻着炎曦的自弈局?方便的话,可否让我们仔细看看?”

“这有什么方不方便地。珍罗子前辈的棋艺本就是余前辈所教授。如今师父要看学生的自弈局,老尼我可不敢横加阻拦啊!呵呵……”爽朗的笑声里。无名老尼指着面前的石柱解释道:“整个碧云庵里,一共有一百零八根这样的石柱,除了三十六根石柱上刻的是曼妙手之外,其他七十二根石柱上,刻的就全是珍罗子前辈呕心沥血、自以为堪称佳作的自弈棋了。两位若然有心,请随老尼来。”

这以后在无名老尼的带领下,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碧云庵地余辉英和星罗,因为后者地一个无心发现,再度滞留在了碧云庵。只是余辉英和星罗都没有想到:这一留,竟是足足留了十多天!

第二零九章弈※#8226跨越三百年的时空

当星罗看到珍罗子留下来地第一局自弈棋之后,经不住得看呆了。虽然明知道对弈的双方是同一个人,可是眼看着刻在石柱上那迥然不同的棋风,星罗实在是无法相信同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下得出这么大相径庭的棋步呢?尤其是在这同一局里,要同时保持两种不同的棋风,那简直比同时和两个这种级数的高手对弈还要困难!

“好小子!竟然已经达到了境随心动的地步?”眼见星罗被自己的一番话惊扰得回过头来,余辉英指着那镌刻在石柱上的棋局解释道:“你也看出来了吧?对弈的双方虽然是同一个人,却是在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棋风较量。能够在一步交错一步的对弈中达到这么圆润无暇得转换棋风,只能说明当时的炎曦已经达到了境随心动的地步。换言之:他只要心神微变就可以调控自己的不同棋风!”

“呵呵……余前辈果然是棋道先贤,更是最了解珍罗子前辈地高人!”绕到石柱的另一侧。无名老尼指着石柱上的一行小字念道:“在隐居碧云山的第三年,珍罗子前辈就达到了余前辈你所说的境随心动,这一局棋,就是在当时所下的。”听了老尼的解释,星罗不由定睛望去,果然就见到石柱下方还镌刻着一行小字:“深山三载,予终领悟‘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之理,至此。棋风再无隔阂,遂达境随心动之界——灵辉历八十九年中秋夜!”

“灵辉历八十九年中秋夜?”余辉英一声轻叹间,不由在心海里浮现出一个对着圆月即便是想找一个对手下棋都不可得地孤身独影。与此同时间,星罗也是暗自出神。透过那块石碑,星罗仿佛是看到了三百年前的那个月夜,一个修长地身影端坐在碧云山的山野间,淋着月色、伴着清泉。一个人下完了这一局堪称是绝世之局的自弈棋。

良久之后,无名老尼这才试探着问道:“小施主,好了吗?”

“啊?”星罗才这么一声惊咦间,余辉英已经笑骂道:“啊什么啊?老尼姑每天都在观摩这些棋局,自然无需再多看片刻;姐姐我则是境界不同,来看着棋局不过是想从中找到他的影子;唯有你啊,我们这么干站着,还不是在等你领悟完这一局棋?老尼姑方才不是说了。这碧云庵里,留下了炎曦的上百局自弈棋。单是第一局你就看了这么长时间,上百局棋,我们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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