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十分清晰。
屋子里微微发霉的味道闻着不舒适,却能叫人的心神安宁,愈加平静。
这样的味道四月自来是熟悉的,她曾在无数的地方闻过这样的味道。
阴冷发霉的屋子,她呆过许多的日日夜夜。
她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林氏的眼睛,她看到那眼里的闪烁,以及那僵硬的表情。
只是林氏依旧不发一语,眼神依旧也没有往四月这边看一眼。
四月依稀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从母亲这里得不到答案了。
但她知道母亲听到了她的话。
她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她依旧没有任何反悔的心思。
这样也好,她再也不必觉得愧疚。
她也不必念及着亲情。
但有些话,四月还是想要与母亲说。
她低声道:“其实我与母亲之间一直未好好说过话,推心置腹的话也未说过。”
”那些如寻常母女正常说话的场景,在我与母亲身上好似都不能实现。”
“我不知是何原因,或许连母亲都不知是何原因吧。”
“如今我们已到这地步,往后不见也好。”
说着四月看着林氏,声音轻的一吹就散:“只是我还是想告诉母亲,当初我被拐卖后,在无数个挨打的日子里,我日日夜夜里想的是母亲。”
“好几次我差点被嬷嬷打死,梦里梦的都是母亲来接我了。”
“只要梦见母亲,我就又不想死了。”
“我害怕母亲在不停的找我,万一我死了,母亲就找不到我了。”
说起往事,四月自己倒红了眼眶:“可惜这些母亲从未看见过。”
“也罢了。”
“不再提了。”
四月低头站起来,站在林氏的身边,看着这个已经苍老下去的妇人,轻轻开口:“母亲,我走了。”
说着四月转身出去。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远就要消失不见。
林氏看着镜子中渐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秀气精致,与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锦绣秀丽的女子,如花丛里那一朵最惹眼的红花,艳丽的让周遭都黯然失色。
她怔怔转过头,看着那光影里人,开了口:“明月……”
四月顿了下步子,却没有回头。
她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却没有回过头与她相对。
就这样挺好。
她知道母亲清醒着,只知道逃避一切让人原谅的人,永远也不会得到原谅。
既然已经打算好逃避这一切,又忽然回头做什么。
这时候已经晚了,最后一丝亲情也没了。
四月脸色冰凉,抬起步子,推开门,跨出了门槛。
一出去就是顾容珩那修长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是她最温暖可靠的归途。
顾容珩看了一眼里面转过头来的林氏,惨白的脸上泪水纵横,手指伸在半空,张着口想要喊出声音。
顾容珩抿着唇,伸出手将房门重新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魏林看四月出来,凑到了前面来:“明月,你母亲可与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