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的是祝英台,着一袭蓝衣,纸扇轻摇,眉眼都透着灵动的慧黠,一张脸柔和又透着点脂粉气;浮生演的是梁山伯,着的是青衫,白净的脸,俊秀的模样,一脸的笑意。这两人都是极熟悉对方的,搭起对手来倒很是自然,走走唱唱,台下的人大多都忍不住在观赏,偶尔还因了两人的玩闹发出笑声。
唱毕,怜卿和浮生同其他人一起行了礼,便随戏班主一起去领赏钱了,王夫人看得满意,也大方地赏了好些银钱,这才让他们退下。
怜卿倒是挺习惯的,只拉着浮生的衣袖跟在班主后面出了大院。
浮生有一种天生的警惕,他察觉身后有人在注意着他们,他忍住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只慢了步子,掩住怜卿消瘦的身子,其实怜卿虽不曾说,但浮生见过一些轻佻的客人出言调戏过他,那人是这般柔弱的性子,到底是没学会保护自己罢。
(六)
其实浮生不知道,怜卿是班主养大的,拣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孩,从小便带在身边养着,自然是偏爱一些的。
怜卿只是唱戏比别人懂得多,学得久,练得刻苦,也真像生命的一部分了。而其他的就要比大多数优伶差得多了。班主其实是个守旧而良善的老高人,端的就是认真的唱功,那样让戏子们作陪权贵的事情是不做的,也是这样的性子,让他难以在一个地方真正定下来,毕竟真要找到庇护,都是要代价的。
陈家二公子陈抒怀向来是个油滑好玩的人物,养戏子,上花楼的事情是没少做的,但第一眼瞧见怜卿时就觉得很合眼缘,清瘦柔软,五官都带着柔线条,天生就带了点干净温柔的味道,竟生生把他身旁那个高挑俊俏的小生给比了下去,陈抒怀就觉得心痒了,趁着戏班从后门离开,他半路拦下了那抹清瘦的身影,换上了青白长裙,眉儿弯弯,五官清秀,喉结都小巧得可爱,陈抒怀忍不住就挑起了他的下巴,叹一句,这小东西当心真得好啊。
而后就有另一抹高瘦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陈抒怀抚了抚被这个男人拍开的手,这男人近看就越发的俊俏了,宽肩细腰,身子修长,眼里的怒意使他更加炫目,连陈抒怀这样阅人无数的角色都觉得惊艳,那个人说道,请自重。
陈抒怀却仍然觉得那个躲在高瘦身影后面微红着脸的小人儿要比眼前的高瘦俊俏小生要来得让他喜欢,可是这般隔了个人,到是真让他失了点儿戏弄的心思,也罢,陈抒怀瞄了眼着青裙的身影,才施施然地离去,嘴里哼的正是他们唱的那段曲儿。
陈抒怀到底是心痒难耐了,也是许久没了这般迫不及待的感觉。他从来是不会去抑制自己的念头的,就接见了班主,向他暗示说要怜卿来作陪,居然被委婉地拒绝了,二度遭拒让原本脾气还不错的陈二公子也恼了,就关照着下面的人“照顾”这戏班子,想着这样逼一逼总该应承了吧。
戏班的生意变差了,怜卿发现,就连王夫人也没像往常那般隔三差五地让他到府上唱曲儿,他隐约是知道的,在其他人责难的眼神中,他约摸清楚是自己闯了什么祸,可浮生只宽慰他会没事的,是他多虑了。但怜卿仍觉得不安。
怜卿倒是努力避开了,但到底还是让陈抒怀找到了机会。那日,陈抒怀听下边的人告诉他怜卿在东市有场戏,也过去看了。台上的人儿唱得专注,一曲昭君出塞演绎得真切,倒是入戏得很,丝毫没有察觉陈抒怀从始至终都在他身上打转的眼睛。
怜卿这日不是同浮生一起出戏的,唱完了就发现天都暗了,也忍不住有些怕,自然是收拾了衣物,卸妆完毕就想要走,刚要出戏篷就被拦住了,陈抒怀似笑非笑,道,你果真在躲我呢,这心肠够硬啊,也不怕这戏班子散了?
看怜卿躲闪得害怕,陈抒怀是真的有些气,这人怎能避他如蛇蝎呢,他还是初次被人如此厌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