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更好,她丢下卷耳,转身就走。只觉四海之大,无她安身之处,无意间想起葛素,她曾叹珪园已毁,无处安身。她来此之前已听说珪园旧部有复起之迹象,以葛素之忠,必已为珪园效力,倒是自己,外有追捕之人,真正无藏身之处。
流景又沿着来时的路往深山里走了,卷耳踉踉跄跄跟着她不放,跟不上时喊她,她也不理,不一时已将那丫头甩到了后面。
流景边走边想,她还能去哪里呢?若无意外,这天下终有一日要归宁慧兄妹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她还能避到哪里去?大概唯有困居深山,永不面世了。
流景又进了贵清山,在山坡上重搭一间草屋,向阳,静谧,门前是山涧里清澈的溪水,终日汩汩流淌。余生便只得这样过了,她自欺时想,这世上并无宁慧,过去种种,不过虚妄幻影。
只是平静日子不到十日,这幽僻之地便来了客人。
流景在屋后艰难垦地时,听见脚步声由远渐进,她暗暗查探,却是卷耳带了一个清矍的男人寻了过来。
卷耳看见深山里孤立的茅屋,那小丫头格外兴奋,“爹爹,大约就是这里了,我那日一路跟着她,亲眼见她进了山了,只是她走的太快,我始终也追不上。”
那男人嗯了一声,略略打量后更往近走了几步,便吩咐卷耳,“你去叩门。”
流景眼力不弱,早看出这男子功夫扎实,似是江湖人士,她避世而居,谁也不想见,便任由他们敲门等待,兀自顺着山坡悠然而去。
流景在外面摘了野果果腹,过罢午时才归来,却见那一大一小还在她茅屋前等着。
正午日光透过树荫洒在两人脸上,那清矍的男子端庄儒雅,犹自气定神闲,卷耳脸上晒出两坨红晕来,絮絮念叨着:“姐姐怎么还不回来?爹爹,你说她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头,会不会害怕?她总藏在深山里头,是不是因为脸上的伤,不愿意被人看见?其实我觉得她长得很是好看,哎,只可惜伤在了脸上。爹爹,她大半日未归,会不会是遇到了麻烦?山里毒蛇猛兽那么多,伤到了她可怎么办?”
“按你所说她武艺高强,山中飞禽走兽自然不能耐她何。你说她屡次救你,那说明她侠义仁心,能急人之难。胸襟宽广,心有天下之人,与脸上一点疤痕又怎会那般介意!只是世间高人皆寂寞,她不愿出山,许是不远与我等俗人为伍。”
流景不知卷耳到底怎样将她夸了一番,竟至让人如此误会,什么侠义仁心胸怀天下?真是见了鬼的不可能。而况这男子身上一股文儒之气,说起话来也文绉绉拗口地叫人着急。
但她向来未被人以仁义之名夸过,如今听这男子对她颇为推崇,虽然肉麻地浑身难受,却也有些脸热。
这男子有一点说的很对,她是不愿与旁人为伍,无论雅俗。
流景懒懒想,让他们等到地老天荒吧,她且自由自在地去林子里游荡。走不远就听那男子道:“卷耳,想来你那姐姐今日不愿见我们,我们不可强人所难,还是改日再来的好。”说罢起身,翩然归去。
卷耳倒是很听话,一步一晃,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流景对这个善解人意的男人多了几分好感。要是再赖着不走,她可没有耐心耗在自家门外不能回家,管他夸奖起自己来多么的动人心神,她一样要赶人下山了。
去他的兼怀天下仁义道德,她从记事起不断练习的,只是取人性命与须臾这件事。
是夜流景梦境深深,还是初初跟着宁慧时的点滴,她是沉默寡言的王府护卫,她是处境维艰的和亲郡主,八月秋高气爽,王府外院里还辟有小小一方地皮,种着三五瓜果,这时业已成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