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收拾,明天提前回市里,老程那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杨初南的声音,飘到耳朵里。
陈卓说:“回不了,有几处塌方了,正封路疏通,少说也得两三天。”
然后是几声低咒,无可奈何又不甘认命。
“就这样吧。”杨初南叹了一声,“估计回去也是干坐着,最坏也不过损失一笔,这几年都攒了点儿积蓄,老办法,哥几个先拿出来垫着。”
“开什么玩笑?我们那点儿,三分之一都凑不到!我这边马上要生孩子,你下个月又结婚的。”肖博衍讪讪的。
“那就贷款。”
“估计悬,上回的还没还上,还差两个月就到期。”
“妈的,兔崽子长得人模狗样,偏不干人事儿,就为那一本破书,还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取素材,都他妈白费力气。”
“算了,先睡吧,天快亮了……”
屋后是一个小池塘,下过雨,蛙声一阵接一阵。本来是祥和自在的乡村生活,现在听来,只觉得心浮气躁。
隔壁屋子渐渐也没了声音,门缝透进的亮光,灭了有一会儿。她拿过枕边的外套和手机,赤脚下床,摸索着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又出去了。
视野最好的走廊尽头,铺了一层水迹,适才大雨倾斜进来所致。湿漉漉的木地板上,被雨水打落的深蓝色蝴蝶扑棱了两下翅膀,归于宁静。风吹过,漂亮的翅膀随着轻轻曳动,恍惚又像随时可能升于半空,翩飞起舞……
所谓静美,大抵不过如此。
她拉了竹椅坐在灯下,外套松垮垮搭在肩上,摇摇欲坠。
扬起左手,两个银镯顺着倾斜弧度往后滑了一截,发出细微的响动。刀痕凌乱,交叉刻在腕子上,最深的一道,凝结凸起,在皓白的手腕上醒目突兀。
这样的痕迹,身上还有几处。有的,随时间流逝淡去许多,只留下几道白于肤色的印子。有的,蜿蜒可怖,刺了纹身盖去。
至于为什么要遮掩,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精美的图纹下面是什么样的,她心知肚明,欲盖弥彰的举动,显得多余徒劳。
浑浑噩噩的两年,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具体经历已经记不清了,偶尔入梦,恐惧不安却清晰如昨日,颇有些折磨人。
这个月第八次了。她皱着眉想。
脚步声近了,她抬起头,看到端着两杯热饮的陈卓。
他没穿上衣,头发半湿,支棱着翘了几撮。肌理紧实平滑,腹部整齐排列着六块腹肌,身上有未干的水迹,顺着肌肉起伏蜿蜒向下,没入休闲长裤的裤头里……
妖孽横生。
她收了眼,把玩着手机挂坠,如实评价:“身材不错。”
男人低笑两声,递了一个瓷白马克杯到她跟前,祁冉接了,咖啡香气浓郁扑鼻:“这个点喝咖啡,是不打算睡了吗?”
“反正也睡不着。”
她捧着杯子,轻呷一口:“在想公司的事?”
陈卓拿脚勾了一颗小凳过来,坐到她边上:“睡眠浅,小李呼声震天,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
祁冉有些过意不去:“是我占了你的地方。”
“反正现在也淹了。”他不在意,腾出一只手,抓了抓凌乱不堪的发,“你呢?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赏雨?”
“雨已经停了。”
他抬眼望了望,灯光所及之处,零星还飘着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