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的落日又是另一番美景,等回到檀越,若有机会带薇儿亲眼一堵,北疆天高云淡,白昼极长,夏季的时候须到戌时天才会黑下来。”轻尘望着天际的余晖,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苍梧,生起了无数的念头。
“轻尘,你给我讲讲关于苍梧的故事吧。”文采薇对她始终还是有太多的不了解,她性子极淡,有些事情她不问,她很少主动会提及,荣家在苍梧住了很多年,想必在那里发生了很多的故事,她希望自己能够更深入的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去分担她心里的苦楚,两人携手沿着水沼边缘并肩而行。
“应该快十二年了,十二年前我和母亲兄长有父亲派人接到苍梧。刚刚到苍梧的时候,我其实很不喜欢那里,北疆气候极干,比起洛城的温润,我们都非常不适应,三天不到兄长第一个吵着要回洛城,我虽然也想回,但是嘴上却没有说。只是每日眼巴巴和兄长爬到城楼上望着,可有来接我们回去的马车。其实荣家在京里已经没有亲眷了,又有谁会来接我们呢,后来想起来觉得十分可笑。”说罢她不由自主弧起唇角,讪笑道。
“后来慢慢的到也习惯了,我和兄长还有几位叔伯们的,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孩子一处玩耍。我从小就不爱读书,兄长倒是酷爱书卷,母亲常说我们两人性格生的正好相反。女孩家的温柔贤良我一样没能学到,反倒和那些顽劣的男孩打成一片。那个时候我就常常在想,如果长大后也可以披上铠甲骑上高大的战马,挥动长长的战戟,成为一名名扬天下的女将军,驰骋沙场,将军百战,虽死犹荣,这样的生活是何等的潇洒畅快。”轻尘微眯着眼,望着一点点坠下地平线的落日,脑海浮起万千思绪,整个人沉浸在回首的往事里,久久不能自拔。
“后来如你所愿。”文采薇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头看着她,眸底泛着淡淡的温情。
“是啊,后来果然成真。”轻尘悠然叹息:“这样的潇洒畅快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那些叔伯渐渐的不见了,连年的战事让他们永远留在了自己战斗过的沙场上。昔日的小伙伴一个个长大,男孩如兄长般加入军营,经过战争的洗礼迅速成长;女孩则学起了刺绣女红学着日后相夫教子的规矩;母亲自然不会同意我也参军,于是我常常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苍梧,成了一只锁在牢笼里的鸟儿,空有翅膀却无法飞翔。那个时候我不明白母亲的苦心,直到兄长去世,我毅然决然代替他上了战场,经过无数次的战役,才明白自以为被束缚的时光才是最快乐无忧的,至少母亲不会逼着我学习那些在我看来不如拿刀枪棍棒来的轻松的刺绣。”说道这里她嘴角抽动,自嘲的笑了笑。
“我听爹爹说,你们在回苍梧的路上遇到了伏击,你兄长死在了那场伏击里——?”她小心翼翼的询问,手上分明能感觉那只握着她的手微微一抖。
“你父亲说的其实正好相反。”轻尘仍旧握着她的手,沿着水沼往前走去,天边的落日眼看着马上就要全部坠下去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她迟疑了片刻,声音微微发颤:“那天大军久困伍洧不下,文丞相和花公公奉旨督军,父亲的意思是等过了年开春天气好转了,在攻不迟。可文丞相说陛下圣意以下,务必在节前拿下伍洧。没有办法只能硬攻,大军死伤无数,于是父亲和文丞相产生了分歧。父亲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得按照目前的局势来定,文丞相终于有了松动,表示先行一步回苍梧静候消息。”
“我记得你也在回去的队伍里?”文采薇不解。
“是,母亲要我送了一批御冬衣服给父兄。那天天气很不好,刮着很大的风,吹的脸颊刺痛。父亲让兄长送我以及文丞相一行先回苍梧,在离苍梧十里不到的无机崖脚我们遇到了伏击。随行虽然带着百余位军士,但对方却有十多位弩手,箭像雨点一样射向众人很快随行的军士就死伤大半。见此情景我便向兄长提议,有他带其他人突围出去,留我殿后。兄长自然不允,吩咐我带文丞相和花公公突围出去,他留下来。来不及细细琢磨,我们就按此计划行事。我们冲出了包围,等文丞相和花公公安全后,我久侯不见兄长便返回寻找,却发现兄长胸口中了支箭,对方见此情形似乎达到了目的,不再继续围攻过来,我将兄长救回后,才知道那是支毒箭,当天夜里兄长就毒发身亡,我一时悲愤难忍,换上铠甲骑上兄长的战马加入了攻打南舍的大军。没想到顺利的拿下了南舍,解了伍洧之困。等我回到苍梧,才知道母亲发布了丧训,但死的是轻尘,我不得不继续当自己是荣流景。后来南舍一役战果呈到了京师圣上面前,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不得不继续伪装成荣流景了,因为如果此时说自己是轻尘,那就与母亲发布的丧训不符,圣上本来对荣家忌惮极深,这个欺君的罪名荣家如何负担得起。”轻尘突然停住了脚步,眸深如墨,望不见底的幽暗。
“其实这件事母亲是有私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