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想定主意刚要开口,觉禅氏却突然接口道“还望娘娘勿怪,纳喇姐姐近日身体不适,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并非故意冒犯娘娘。”
底下跪着的纳喇氏一愣,没想到觉禅氏竟会主动开口帮她说话
沈菡心中同样惊讶,不知她突然为纳喇氏开脱是做何打算。
不过有什么打算都与她无关她又没害过纳喇氏,凭什么无缘无故受这份怨恨
沈菡这么多年忍这个,忍那个,什么都要忍着。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要是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无故欺到面上还不敢有反应那她这个承乾宫贵妃就是个笑话了。
沈菡语气冷淡道“既然纳喇贵人身体不适,还是不要随便出门的好。紫裳,给贵人备车,送她回景仁宫好好休息。”
纳喇氏听到觉禅氏为她开脱,心中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贵妃竟要逐她出承乾宫
正当新年,她要是就这样被赶出承乾宫,传出去,宫里都会知道她得罪了德贵妃,万一再让皇上知道
纳喇氏心中打颤,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哆嗦着想要再求贵妃。
紫裳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命仆妇搀扶她起身“贵人,娘娘这是心疼您的身子,怕您在外久了累着。您回宫好好休息,等养好了病再来给娘娘请安也是一样的。”
纳喇氏被强行带走后,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众人皆知贵妃动怒,生怕被迁怒,俱不敢言。
沈菡让青桔给众人换茶“茶有些冷了,沏壶新的来。”
她温和地对觉禅氏道“这是皇上前几日刚送来的龙井,妹妹尝尝喜不喜欢,若是合口,等会儿带些回去。”
觉禅氏笑着品了品,捧场道“妾身尝着这茶极有滋味,正想与娘娘讨一些呢。”
其他人反应过来,连忙接上话茬,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
沈菡没有背后说人小话的习惯,不管纳喇氏是因为什么对她怀恨在心,她是贵妃,纳喇氏只是贵人,纵想做什么,也够不到她,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和玄烨告状。
沈菡只是道这些日子见了些人,说了不少话,精神也有些疲惫。
玄烨没想到她竟接见了庶妃
他盯着她看,沈菡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我”
玄烨将她垂到腰腹的长发顺到背后,温声道“不用强逼着自己去受委屈,不爱见的人就不见,何苦给自己找难受”
沈菡心脏一抽,侧头避开玄烨的眼神“不过见几个人,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想多了。”
她不是个爱自欺欺人的人,如果连几个年轻答应、常在都不敢见,不敢面对,来日见了新进宫的秀女,还有勇气出门吗
往后要是更难受的事逼到眼前,难道她还不活了
人的心都是越练越硬的。
她会好好过日子,不会叫自己伤心的。
沈菡伸手推他“你起开点儿,太重了,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她心里有点堵,却不能说出来,也不能问出口。
一个皇帝,根本不可能给她这种承诺,何况要男人承诺这些也没有意义。
信男人的嘴,不如去信鬼。
她在别的事情上都可以信任他,唯独这件事,她只敢信“现在”,却不敢信“未来”。
独孤皇后与隋文帝那样的情分,也不过只得了个不生异腹子,最后呢
道阻且长。
沈菡心中微苦,但难受一会儿就够了,没必要一直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那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玄烨起身,看她捋了捋鬓发下榻去准备晚膳“你想吃点什么,糖醋鲤鱼好不好今年盛京岁贡中的鲤鱼极鲜美,昨天我让他们做了一条糖醋鲤鱼,特别好吃,你也尝尝。”
玄烨望着她有些仓皇的背影,心中轻叹“好。”
盛京的打牲乌拉衙门与苏州、南京和杭州一样,每年都有月贡、岁贡、万寿贡等等,贡品有东珠、人参、鲟鳇鱼、鲈鱼、杂色鱼、山韭菜、稗子米、铃铛米、松子、白蜜、蜜煎等等,品种在百种以上。
其中四季鱼贡更是打牲乌拉衙门的首要任务,通常渔丁们要劳作整个冬天凿冰取鱼,十分辛苦。
雅利奇特别喜欢糖醋口的菜“阿玛,这个鲤鱼和咱们平时吃的不一样。”
玄烨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她眼前的小盘子里“这是镜泊鲤鱼,每年初一太庙荐新后才能吃到。”
镜泊湖地处原始森林覆盖的群山之中,水清鱼肥。湖中所产鲤鱼金翅金鳞,体肥味鲜,小则五斤,大至十斤、五十斤,最重的达九十多斤。
渔丁捕捞上来之后要用洁净的凉开水冲洗鱼体,再培上雪或水,使之结冰后运送至京。
沈菡给胤祥把刺挑出来“吃得时候试探着点儿,鲤鱼多细刺白刺,说不定有没挑干净的。”
胤祥边吃边点头“我知道的,额娘。”
安顿两个孩子睡下,沈菡从侧殿出来后忍不住一缩脖子“好冷。”
紫裳举着伞扶着她往正殿走,庭院中虽挂着灯笼,但飞雪漫天,微光难现,视野一片模糊。
沈菡正要掀帘进屋,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正抹黑忙活着“那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