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重重地摔在湖岸边坚硬的冻土上时,还没来得及感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就听到后面传来“扑腾扑腾”的水花激荡声,同时响起了小玉儿凄惨的呼救声:“啊救命啊”
转头一看,只见冰面上破裂出的那个两米方圆的寒水碎冰中,不识水性的小玉儿拼命地挣扎着,但仍然是徒费气力,她的身体一沉一浮间,已经渐渐向下沉没了,她徒劳地伸出手来,可惜连一根供她抓的稻草都没有,而我,已经是泥菩萨之身,怎么可能去救她呢?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救我救我啊求求你啦”冰冷地湖水转眼间就令她几乎痉挛,在月光冷冷地映照下,她的脸似乎变得又青又紫,惊恐让她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瘫伏在案上的我,乞求着一丝不可能的希望来挽救她自己的性命。
“没用了,不要白费气力了,我要是下去救你,不就等于和你同归于尽吗?”我用寒冷的目光回望着她“不要怪我无情,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看看那里与岸边的距离,足有两三米远,如果我想死的话,大可以跳水去救她,可能吗?
“你好狠”小玉儿眼中浮现出最后的恶毒,还没等说完,荡漾着的冰水就彻底地吞没了她,水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很快就不见了,最后,一切都平静了,水面也渐渐安静下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阵寒风拂过,我全身一颤,打了个寒战,似乎这北风中挟带着一个若有若无,但是阴森无比的诅咒声,不是响在我的耳畔,而是深深地渗入了我的脊梁之中,阵阵寒意。
“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要叫你不得好死!”
我呆呆地注视着破裂的湖面,直到那平静的水面上渐渐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为什么方才我从那片冰面上跑过时还是好好的,可偏偏她追过来踏上时却突然破裂了呢?难道是报应?她终于要为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虽然这个代价迟了些,不过终究还是来了。
我目光中的恨意渐消,奇怪的是不但没有丝毫的快意和得志,却渐渐浮上些许的怜悯和惨然:一个被畸形的爱扭曲了灵魂,被阴毒的恨蒙蔽了心窍的人啊,上天最终也没有给她悔过的机会,又或者,已经给过了,是她自己不屑于理睬那个可以挽救她自己的机会罢了
我失魂落魄地垂着头,踉跄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像走在软绵绵的云端一样,无比的飘渺而空虚,只有这副躯壳似乎还有存活着的神经,全身各种的大小痛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这不是在做梦。
正在院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的蓝珠看到我回来了,顿时欣喜万分:“主子您跑到哪里去了?方才有人过来禀报说王爷已经回府了,我去阿娣的房里找您,可是连个影子也不见,快要急死奴婢了”
我沙哑着嗓子,干涩地说了一句:“没事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兰珠急忙上前来搀扶我,却一眼看到了我肩头触目惊心的伤口和仍然没有止住的鲜血,月光下已经是一大片殷红“主子,您怎么受伤了?”她惊叫道。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还怕整座王府里的人听不见吗?”
兰珠立即明白了我不想声张出去的意思,于是立刻闭上了嘴巴,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周围没有旁人路过,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我搀扶进院里。
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痛楚在席卷着我的身体,我一面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面咳嗽着轻声问道:“阿娣回来了吗?孩子怎么样”
兰珠刚要回答,就听到正屋的大门一响,阿娣惊喜地赶了出来:“小姐,您到哪里去了?一回来就不见踪影,我在里面看着小贝勒,只好先叫兰珠到外面寻寻您,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只好”“东青怎么样了?”我抬头打断了她的唠叨。
“好好的呢,睡得很是香甜,奴婢怕小姐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把他抱过来让小姐看看,小格格也在乳娘那边睡得熟熟的呢。”
我没有说话,由兰珠搀扶着进了屋,直奔暖阁,看到正在炕上发出均匀鼾声的东青美美熟睡的模样,我终于全身彻底地放松了,脚下一软,瘫伏在炕下,剧烈地咳嗽着。
阿娣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掌灯过来一看,立即发现了我肩头的伤口,还有煞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她慌张地问着:“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谁胆子这么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很快院子里的青砖地面上响起了一阵橐橐的靴声,接着灯笼的烛光映亮了窗纸,兰珠急忙赶出去迎接,同时仓促地小声说:“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也难怪,多尔衮一回府在恭迎的人群中没有发现我的身影,当然认为我可能是身体不豫,所以才忧心忡忡地赶过来探视,自然也不出乎我的意料。
门帘一掀,多尔衮大步迈了进来,我急忙转过身来,勉强支撑着准备给他行礼,可是明晃晃地烛光让目光敏锐的他一眼看到了我肩头的伤口,顿时脸色一变:
“熙贞,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弄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