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越是忐忑越是出错,苏苿儿没有注意到太后的头皮上新长了一个小小的火子,一下子不慎,牛角的梳子齿刮破了子,很快就冒出一个小小的血珠来。大玉儿猛不防地吃了这火辣辣的一痛,顿时心中火气,转过脸来时,已经是怒形于色了。
苏苿儿吓得连忙双膝跪地。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大玉儿刚想狠狠地训斥她一通,不过转念想到苏苿儿跟随她这么多年地主仆情分。也不至于如此严苛无情。于是她尽力地压了压胸中怒火,叹了口气,伸手虚抬“好啦,你起来吧,你是我最信任的丫头,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过而不留情面地严惩呢?”说到这里,忍不住切齿,恨恨道:“不像那些后来的奴才,净做些吃里爬外,背叛主子的事儿,就像那个吟霜,倘若哪天给我派去搜索的人抓回来,我一定要叫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苏苿儿听到这里,更是吓得身上一个哆嗦,却不敢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只假装没有听见。谢恩之后,她方才战战兢兢地起身,继续帮太后梳头,这次她更加精心了,生怕再出任何一点差错。
这个时候,宫门外传来了通禀声:“禀圣母皇太后,卓里克图王爷派来的信使已经快马赶到,正在宫门外求见!”
“好,叫他们进来吧!”大玉儿听闻之后,本来耸拉着的眼皮忽然一跳,然而却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接过信,拆掉火漆后,她展开信纸来浏览了一番,然后将信纸放在了梳妆台上,向汗流浃背地信使们问道:“按照行程计算,王爷地大军还要多长时间能够到达预定地点?”
“回太后的话,估算下来,今日傍晚即可抵达。”
大玉儿点了点头“那你们这就回去吧,告诉你家王爷,这里并没有任何变故,仍然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吧!”
“是!”等到信使退去后,大玉儿对着镜子沉思了一阵,然后声音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明天,明天就是此役胜负地关键了。”
看到苏苿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大玉儿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我不会怪罪于你的。”
苏苿儿犹豫一下,然而却出于对主子的忠心,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恕奴婢斗胆,主子难道不觉得燕京方面实在平静得有些奇怪吗?十四爷难道一点其他的办法也没有?”
大玉儿微微一笑“你别忘了,他还连续写了两封密信,希望能和我达成和议呢,如此看来,东青的确是他爱如心肝的儿子,为了这个唯一的子嗣,他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是,也许这是十四爷为了迷惑主子,而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和缓兵之计呢?”苏苿儿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大玉儿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窗前,抬眼望着窗口悬挂着的风铃,悠然地说道:“多尔衮这个人,我算是看透了,他可以对任何人冷酷决绝,然而对于有限的几个人,却是仁慈和袒护到了极致。哪怕对方如何辜负他,开罪于他,甚至在情感上伤害他,他也照样会找各种极其牵强的借口来原谅和包容。东青是他的儿子,当然算一个;豫亲王是他最亲近的兄弟,自然也算一个;至于第三个人”她说到这里,话语中断了。
接着,她的神色渐渐柔和起来,像是沉浸在惆怅的回忆中:“爱新觉罗家的这两代男人中,各个都是嗜血冷酷,只不过有的外露,有的内敛而已,然而多尔衮却绝对是个特例。我想,应该是他自幼性情孤僻,又接连失去了额娘和汗位,受到绝大打击的缘故。正因为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他的内心就特别在意剩余的东西,仅有的东西。所以,他绝不愿放弃一丝一毫的权利,也不愿意失去任何一点亲情和感情。同理,为了保住这些仅有的东西,他不惜用绝大的容忍和自我欺瞒来挽留。”接着叹了口气,问道:“你说说,他是不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苏苿儿也禁不住黯然,她点了点头:“主子说得极是,只可惜十四爷想要的东西偏偏是主子最希望保住的东西,立场不同,自然水火不能相容。”
“是啊,如果当年坐在大汗位置上的是他,也绝对不会有眼下的局面。所以说,我和多尔,不知道上辈子究竟是什么恩怨情仇,这辈子似乎注定不能安安泰泰地在一起,这就是命啊!”苏苿儿道出了最后一个疑问“奴婢想主子说得不错,十四爷确实不会轻举妄动的,可是,万一他知道了咱们这边的真实状况,也就没有了顾忌,再加上那位朝鲜福晋在旁边说话,恐怕很有可能翻脸无情,动用武力来解决此事啊!”大玉儿不以为然地一笑:“等他知道?恐怕就是黄花菜也凉了,只要过了明天,咱们就彻底掌握了主动权,他也只有老老实实地与咱们谈和的份儿!”
她的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李熙贞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的分量,不但李熙贞自己没数,很有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没数。这个女人,确实是我生平所见最为狡诈的一个,尤其是在判断时局和审时度势方面,连我也自愧弗如。然而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内敛功夫不够,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也虚伪圆滑,滴水不漏,可是她在有些方面,确实难以避免聪明外露。一个女人可以贤良温柔,可以蒽质兰心,然而却不可以经常教自己的男人如何行事。妻子就是妻子,不是幕僚谋士,不能逾越了自己的本分。虽然我不知道多尔究竟对她是什么想法,但我估计,如果有一天多尔衮遇到了更加年轻貌美,而且从来不逾越自己本分的女人,兴许也会动些心思”
第七卷夺宫惊变第四十七节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