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间明白了,其实多铎自从我进来后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一直装睡罢了。否则一个十三岁就上沙场,这么多年军旅生涯的人怎么可能睡觉时那么不知防范,没有一点知觉呢?这类人,睡觉时也应该习惯睁一只眼的,实在是我麻痹大意了呀!他恐怕也是万万没有料到我看也就看了,居然还贪心不足,竟动手来给他宽衣解带来了,这可是原则性问题!别看他平日里大大咧咧,风流好色的模样,然而却是不敢轻薄于我的,如今我突然主动出手“轻薄”于他,这是不是要把他吓个不轻呢?
我有一种想要昏死过去地感觉。尽管平时我为人机灵,伶牙俐齿,很善于随机应变,然而此刻却满脑子里面都是慌张和尴尬,只觉得瞠目结舌,没有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好在多铎主动替我解围了“哦,可不是,我这会儿还真觉得有那么点冷了,幸亏嫂子及时发现,否则还真要受了风寒呢。”他镇定自若地说道,顺带着将衣扣一粒粒扣紧,这才坐起身来。
看我仍然尴尬,他不得不自嘲一声:“呵呵,我这人粗心惯了,也就是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否则长年在外倘若没个细心的人照顾还真不行,连睡觉都不知道盖被子。”
“你这还算好的了,在我没有来大清之前,还以为你们这些王爷们从小都是养尊处优,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肯定连衣服都不会穿呢,嘻嘻。”我干笑了两声“太阳已经出来了,你还不赶快起来,耽搁了军务不说,要是被你那些手下们得知你堂堂大将军昨晚居然睡柴房,以后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
说罢,就转身开溜了。没多久,多铎就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了。滑稽的是,脑袋后面的辫子上还沾了几根稻草,而且还有不少碎末,必须要重新解开辫子来才能彻底梳理掉。我这下不敢造次了,只得叫来睡眼惺忪的慕兰,让她来处理这个有点棘手地问题。
匆忙地收拾完毕,多铎地侍卫们已经在院子外集结待命了。我送他到大门口时,他犹豫了片刻,然而转身说道:“嫂子,你现在在这里住着恐怕不太安全,若是我派遣大批人来护卫的话就必然惊动不小,假使被我那边的人注意到了,恐怕很快就会追查起来,这样一来,我哥能继续蒙在鼓里才怪。”
我颇为自信地回答道:“我相信你哥哥就算耳目再灵通,也不会在你身边安插什么眼线来监视你地。再说尼堪博洛他们也忙着打仗,哪里有空追查这些?只要你能确保这个镇子没有乱军来骚扰,没有土匪来洗劫就行。况且阿思海他们的人手也不算少了,怎么会保护不了我一个人?”
多铎有点忧虑,思考了一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我的安全问题。总不能让我来个女扮男装,躲在他的中军大帐去冒充侍卫吧?他每天接见那么多将领臣僚,哪个满洲贵族和高级将领不认识我?万一哪个眼睛尖把我认出来了呢?
“那也只好暂且如此了,你放心,我肯定会约束下属,不会让他们来这里烧杀抢掠的。另外,你也不要轻易出门,我相信只要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你这样的女子,肯定都会生出歪念的,可千万不能被他们盯上。”他说着这话时,眼睛里似乎有种异样的光芒在闪动,虽然不是那类暧昧或者不怀好意的目光,然而我却看不明白。
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多铎最后看了我一眼,拱手道:“告辞了。”说罢,转身出门,上马而去。
回到院子里,我坐在刚刚爬满棚架的葡萄藤下发了好一阵子呆。这次的误会可着实不小,他一直对我非常敬重,除了那次回盛京途中的遇险,他平时连我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就更别说打什么歪主意了。我对他的关心和热情都是出于亲人之间的情感和真诚,并没有一丝其他的情愫存在,可是刚才我的举动,会不会让他免不了朝那方面怀疑呢?我在心里头狠狠地痛骂着自己“你怎么就那么蠢,那么笨,都岁数一大把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吗?这下糗大了吧?”
唉,遇到这类事情,往往是越描越黑。然而不做解释也不意味着双方就能真的淡忘这件事情,说不定彼此藏在心里,就越发猜测良多。也难怪从刚才发生了尴尬事到现在,他和我说话时都没有平常那么嬉皮笑脸了,似乎有点顾虑和刻意保持谨慎,莫不是嘴巴上不说,心里面真的往歪处想了?
清晨的微风拂面而来,茂密的葡萄叶摇曳着,把身上那些刚刚凝结的露水抖落下来,落在我的鬓边,一直流淌到脖颈里,冰凉冰凉的。我忽然清醒了许多:他是刘郁如何,他不是刘郁又如何?倘若两个人真的同时穿越了,还是这样的身份,我相信除了尴尬之外,就不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欣喜了。如果他的灵魂不再是多铎,那么他如何能继续一门心思地帮多尔衮打天下,如何能像现在一样没有半点政治野心?这样,反而是始料未及的巨大麻烦。
算了,我以后还是不要再去困惑这个问题,探究这个问题了。我喜欢现在的这个多铎,这个虽然荒唐,却无法遭人讨厌;虽然好色,却不是完全没有原则的家伙。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做我的小叔子,或者说是投契的朋友,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又联想起一年前在宁远附近的军营中,鼻青脸肿的他倚靠在我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的情景,我的嘴角就禁不住弯出一抹笑意
第八卷只手遮天第四十三节极度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