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我这才回味过来。原来是个噩梦,于是长长地吁了口气,自嘲道:“怎么,我刚才是不是大喊大叫了?”
阿摇摇头“那倒没有,奴婢刚才看到主子浑身紧张,皱着眉头冒冷汗,就猜想主子是不是做噩梦了,所以赶忙来唤醒主子。”
“哦,也幸亏你及时把我唤醒,否则我在梦里还不知道要担惊受怕多久呢。”我如释重负地感激道。
阿劝慰道:“主子,您不必担心那么多,梦都是反的,做不得真的,您可有遇到过噩梦成真的事情?”
我努力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好像确实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呢。”
“所以还请主子把心放宽些,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想它,自然也就不会进入梦里了。”
我虽然答应着,然而心底里却依然介怀,尤其是梦里多尔衮临走前最后说的那句话,恐怕才是我惊出一身冷汗地原因。不过,几经考虑之后,侥幸心理还是占据了上风,别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就算是做了,以他的性情,也不至于那般绝情,兴许这个梦真的事反的,不必忧虑。
我觉得应该找点事情做,才能暂时排解一下心中的烦恼,于是,我对阿吩咐道:“你去把针线筐拿来。”
很快,阿就给我拿来了针线物什,我有些烦躁,所以吩咐她退下,以便一个人安静地思考。
由于我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什么事情都不管,因此百无聊赖,很是无趣。于是就找了个擅长针线活的嬷嬷来,让她教我学习女红,也好赶在孩子出生之前打好底子,以便亲自给初生的孩子做几件衣裳。东青东出生地前后,我每日都把脑子和心思用在如何固宠,如何防备别人加害方面,才忽略了这些;如今我正好有了空闲,也应该做做一个母亲应该做地事情了。
一针一线地在丝绸上穿进穿出,倒也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只不过,我这段时间的心事太重,所以无法彻底静心下来做这些仔细活。一朵牡丹刚刚绣了个大致轮廓,我就禁不住思绪飘忽起来。
如果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消磨时间地话,就恰恰是危机感最重的时候。算一算,自己今年都二十四岁了,眼看着将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在这个时代,青春对于我来说,可以说是到了所剩不多的时候了。有道是“以色事君者,终因色衰而爱弛”帝王薄幸,又有几个能和年老色衰的妻子相濡以沫的呢?忽然很怀念当初在王府里的日子,虽然丈夫并非九五至尊,然而荣华富贵,我还是享用不尽的,而且行动自由,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想出个紫禁城,要比登天还难。最要紧的是,当自己还是福晋的时候,若是被丈夫厌烦,大不了休离,撵回娘家去;可是现在我是皇后,倘若被废,那么等待我的也只有冷宫永巷,只能像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一样,在绝望中沉沦。
禁不住地,心头一阵悲哀。我忽然疑惑起来,我该不该回来?如果单纯是因为对多尔衮的爱,那么未免不智了点,只因为此时的热忱,就给自己选择了终老皇宫的结局?如果是为了孩子,那么也不见得正确,东青和东现在年纪还小,母亲失踪而给他们造成的阴影,也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却。他们是多尔衮仅有的骨血,多尔衮又怎能不好好待他们?至于他们的前途,想必也是平平坦坦的吧。
但是,若叫我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着想,就忍心抛夫弃子,跟另外一个男人走吗?这样的话,我恐怕会在内疚中活一辈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唉,左也为难,右也不是,怪只怪我来到这个女人无法独立的古代,而自己又为情所累。这些年过去,什么雄心壮志,什么美好憧憬,如今都化作几片残叶,随着一江春水,漂逝不见了。
不行,我决不能意志消沉,听天由命,我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处世态度了。一个女人倘若能在韶华消逝,姿色不存之后还能掌控住丈夫的心,这才是最大的成功。而我,能做到这个吗?
我心不在焉地绣着,直到针尖刺破了手指肚,殷红的血珠在洁白的缎面上印出一朵娇艳的花瓣了,我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阿一脸喜色,脚步轻快地进来了“主子,有喜事儿呀!”
“什么喜事,把你高兴成这样?”我放下手里的针线,捏着火辣辣的手指问道。
“皇上那边来人传话,说是叫主子到御花园的延春阁去,皇上要见您。”
我心中一喜,多尔衮终于肯见我了,这就说明事情有了转机,他起码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这对于打破眼前的僵局来说,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不过,我却又转念忧虑起来,虽然我早已准备好了措词,杜撰好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然而凡事都怕认真,再高明的谎言也经不起细细推敲。况且,我也无法做到天衣无缝,尤其是想象到刚才的噩梦,我就更是担忧,若多尔衮真的下令严格追查,那么我曾经在扬州居住的事情,迟早要曝光的。这样的话,我和多铎的关系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躲也躲不掉,还是鼓起勇气来去面对吧。于是,我打足精神,洗脸梳妆,穿戴完毕,出门了。
御花园就在坤宁宫后面,走路就可以过去。也不过是几日没有出门,这时才愕然发现,原来在秋风乍起的同时,已经到处是黄叶飘飞了。和煦的西风,让园林道路上的金色叶片开始随波逐流。那每一次被吹过的地方,都会被新落的叶片所重新覆盖,踏在上面,仿佛心海上漂浮着朵朵白云。
延春阁在御花园的深处,此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似乎少了很多内侍,直到我遥遥地可以望见小楼上的琉璃瓦时,才忽然疑惑,既然多尔在楼里,那么这里应该很多警戒才是,难道现在都流行暗哨了?于是,我停下脚步,四处望了望,却仍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怪了,就算多尔衮想跟我彻底翻脸,不愿被外人看到的话,也不至于距离这么远都没有一个侍卫吧,这会不会有点问题,我应不应该继续向前走呢?
第八卷只手遮天第七十八节疑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