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奶奶再劝,华滟依旧要告辞。她也只好惋惜地送了华滟去了荣昌公主那里。
剩下两个意外落水的小娘子,她也安排去请了女医来看诊,端的是滴水不漏,挑不出一丝错来。
这厢荣昌公主抱着儿子送了华滟登车回宫,那厢萧瑶娘和舒雰雰两个更衣看诊后被灌了一大碗姜汤,总算能跟着母亲下了床。
这两个,一个是亲女儿,一个是看中的未来儿媳,平阳伯夫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幸而女医说了无甚大碍,因为池水还算清澈干净,只需要注意后面有没有发热就好,她这才放下心来。
舒雰雰自被她家里人接走了,萧瑶娘便跟着母亲回到了园子里。
她这一来,一众贵女纷纷围了上来。她们都听说了百花园里有人意外落水被永安公主救了起来,没想到就是萧瑶娘。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问了。
有关心的:“瑶瑶,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有好奇的:“瑶娘,你和舒小娘子是怎么掉到池里去的啊?”
还有那八卦的:“萧瑶娘,你方才不是刚说起永安公主拒了公侯子弟选了一个边境的白身吗?今日就被她救了一遭。公主生得如何?看起来和那下等的野蛮人相配吗?”
说话的也是一个出身高门的贵女,向来自视甚高,看不起寻常女孩儿。因为萧瑶娘刚刚和她们偷偷说了公主选婿的事情,便见两位公主翠绕珠围地被一干人簇拥着落了座,心里不由生了几分嫉妒。
萧瑶娘虽没有明说,但她听出来了被拒亲的应当就是她的三哥,萧英叡。这位贵女对容貌出众风度翩翩的萧英叡很有些好感,虽因家世之别不能成婚,但心里仍然十分仰慕他。今日听闻竟有人看不上萧三公子,转而选择了一介平民,偏偏这人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她心里愈发不快。
她看萧瑶娘素来就有些蠢笨,今日原想着借萧瑶娘之口问一问那个有眼无珠的公主脾性如何,没想到萧瑶娘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啪”的一声,萧瑶娘猛地打开了她的手,竟是十分愤然:“殿下仙姿玉貌,自、自然出众!”
刚开始还有几分卡顿,越说越流畅了,“她不仅生得好,待我和雰雰也无异色,甚至还不计较我身上湿了,亲手把我拉出来。她看中的人定然也和她一样出色!我、我不许你这样说她!”说到最后,她还气红了脸。
贵女们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伙伴怎么落了一遭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先前说永安公主说得起劲的不就是她吗?
平阳伯夫人正要来寻女儿,带她回家。正巧听了个正着。扶着她的手的侍女盼儿小心地窥着她的脸色,却见平阳伯夫人罕见地沉默了。
*
百花宴后,就是会试了。
虽然前线情况不明,鏖战难解,但终究没有发生在眼前。对于上京城的百姓来说,还是五年一次的会试更为重要。即便在隐约知晓鞑靼兵戈扰攘的高层勋贵们来说,也是如此。
会试当日,天还没亮,就有无数挂着写了号的灯笼的马车从上京八街九陌中驶出,驶向科考的贡院。在那里,来自大夏各地的举子们将会参加这场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是一举成名天下知,还是名落孙山无人问,就看此一考。
平阳伯府也不例外。
虽然三少爷萧英叡前日里不知因何事惹了伯爷发怒,还被关了几天,但到会试的正日子,这位三少爷还是被允许出了院子,去向贡院。
萧英叡立在正堂前,默然无声地朝父亲母亲行了一礼,就转身提着考篮离去了。
平阳伯夫人看着儿子消瘦的背影,想起永安公主来,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喃喃道:“也不知道咱们做的决定,对叡儿是好还是坏……”
平阳伯揽了妻子,沉声道:“是该磨磨叡儿的性子了!”
家主一锤定音,平阳伯夫人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默默为她的孩子祈祷着这场能中,要不然就又要等上五年。要知道平阳伯府虽有个爵位,可也不能荫庇所有的儿子,轮到萧英叡出生时,倘若他自己不努力,便只能做个手上无权也无官的富贵闲人了。
月明宫里,在公主的保母桑嬷嬷的带动下,也渲染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华滟看了觉着好笑:“姆妈,又不是我下场考试,你这般紧张作甚?”
桑嬷嬷白了她一眼:“老奴这是为了求佛祖、观音菩萨保佑驸马爷考中!若不是因着三娘选了这么一个要科考的举子,老奴怎会去关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华滟靠在美人榻上,闲闲翻了一页书去,口中随意道:“依我看,是不必求神拜佛的。”
桑嬷嬷道:“倘若那人落第了呢?”
自从华滟对太子妃坦白,太子华潇深思熟虑后也觉得小妹说得不错,只是这人选还需考验一番。正好这人即将参加科考,华潇便与华滟约定,要他妹子看中的准妹夫先考中再说,若是考不中,就不必再提了,还是由他选一家安份清白的公侯贵戚将华滟嫁过去。
故桑嬷嬷由此一问。
华滟抬抬眉毛,依旧不以为意。
“我看过他的文章,必定会中的。”
桑嬷嬷对宫人们感慨:“看看!看看!三娘还没嫁出去,一颗心就已经偏了!”
华滟笑了一笑,没有解释。
她不久前刚和齐曜见过面,也确实看过了他的文章,对他考中有信心。
可教她有这种莫名的信心的,还是那对幽蓝眸子里蕴藏着的傲气。她信心在天下的人,不会为眼前一个小小的会试所击退。
三日后,会试毕。
同日,边境战报急传入宫!
第45章 月斜楼上五更钟25
含光殿前一列黑漆落地大柱乌沉沉地静列在那里, 映着浓云翻滚的天色,连檐下随风而动的琉璃灯的光辉都黯淡了几分。殿内低垂幔帐被穿堂风吹得飘出窗外,猎猎作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胜全呵着腰, 手提一盏气死风灯走在长廊下。腰带裙裾垂在脚边,同金光漫漫的铺地金砖摩擦着,发出窸窣的声响。
地面反射着一团模糊的光,随着来人的脚步向前移动着。
走到大殿门口,张胜全停了一停,转回身去对着身后那人恭敬笑道:“胤国公, 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