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了下,云泠缓缓摇头,委婉道,“殿下忙着朝事,恐怕……”
“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谢锦嘉打断她的话,“我母妃就是痴人说梦,我们和六哥的关系一贯不好,他怎么可能——”
云泠连忙阻止,“公主还是慎言。”
被疼坏的公主,虽然没什么心眼但是真是肆无忌惮惯了,这种话也敢随便说。
谢锦嘉也气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母妃再三告诫过她不能胡说,她怎么就是记不住呢。眼前的人可是太子身边的心腹女官,她竟然也敢大言不惭。
好在谢锦嘉也不是那等不会认错之人,“本公主刚才是头脑发昏了。”
又将话头转到了萧祁白身上,“母妃也总说我不成体统,怪不得萧大人不喜欢我,见到我不是皱眉就是肃着脸。”
仔细听能听到话里的失落之意。
云泠出声安慰:“公主高贵优雅,何必自惭形秽。”
“再高贵又怎么样,萧祁白也不会多看本公主一眼,”谢锦嘉摇了摇头,“你也见过萧祁白吧,他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从来不会谄媚奉承。你觉得呢?”
“奴婢不敢置喙。”
萧祁白,萧太傅之孙,名门俊秀,皎皎如天上明月,自然能有高洁傲骨,和她这种在深宫讨生活的人不同。“你也很厉害啊,”谢锦嘉又说,“从低阶的洒扫宫女到统管后宫的五品尚宫。”
云泠谦逊,“时运好罢了。”
“才不是呢。”谢锦嘉不以为意,“有些人即便是时运好,但是没本事也没用。”
其实五公主虽然骄纵但心眼并不坏,从她愿意为一个小宫女好生安葬就能看得出来。
甚至,这样的鲜活明艳,云泠觉得很可爱。
“多谢公主夸奖,时候不早了,奴婢还有事先退下了。”
谢锦嘉笑眯眯挥挥手,“去吧去吧。”
……
围猎之期来临,云泠和太子坐马车一同出行,行至大半日终于到北林苑,入住行宫。
休整一日后。
此次出行除了王公大臣,还有许多高门贵女随行。听说其中就有好些英姿飒爽,骑射的高手。
‘啪’又一箭正中靶心,周围响起欢呼声。
几人跑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姑娘面前,七嘴八舌地称赞,“沈姐姐好厉害啊,次次都中靶心。”
“那是,沈姐姐可是沈将军嫡女,五岁拉弓,七岁上马,可厉害了!”
这时忽然旁边有人嗤了声,“怪不得长得五大三粗的,手上的茧都要吓死人了呀,哪个郎君看到半夜不做噩梦呀。”
沈春香顿时恼怒,“你说谁呢?!”
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拿手帕抵在唇下,浅浅微笑,“沈姑娘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我只是在说府中一个倒夜香的奴婢罢了!”
沈春香:“你——”
李心棠娇俏地福了福身,“抱歉,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远处几个大臣之女的身影全部落入谢珏眼中。
身边站着萧祁白。
春日融融,微风徐徐。
谢珏收回视线,忽然道,“沈右军,李兆荣,顽固守旧,如粪坑里的顽石,轻易撬不动,不小心还沾一手脏污。”谢珏推行政令改革,这两个老东西是朝堂上反对的最厉害的两个。言因循守旧,方是正理。
“他们两个的女儿倒是风华正茂。”
新君笼络老臣的手段,新旧臣联姻便是其一。
萧祁白作为太子心腹,深受太子器重,这联姻人选,非他莫属。
萧祁白对情爱并不在意,接受联姻也只是出于政治目的而已,“臣会好好考虑。”
谢珏在外面坐了不少时辰,吹了些冷风,手撑着桌,捏了捏眉骨不再多言。
萧祁白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太子这一次围猎之行并不简单。掌权者任何一个举动,都绝不会只有单一用意。
朝堂上沈将军和李尚书虽同是守旧派,但并不和睦。明知如此却还安排他们的家眷在一处,便是要他们裂隙更大,分而化之。
“她们之间,还缺个引火线,”谢珏忽然站起身,面无表情对云泠道,“你去办。”
云泠默了默:“是。”
她知道,他看不上她却留着她重用她,很大程度上来说是因为,她不过是用的顺手的东西。
云泠看得清自己的身份,作为他的属官,尽忠职守是分内事。
……